时序更迭,庭院里的银杏树又添了几圈年轮。一个春意盎然的周末,林焰和谢云深接待了两位特殊的客人——林焰早年资助的一个山区艺术夏令营中的孩子,小远和他的姐姐。孩子极具绘画天赋,性格却有些腼腆内向,此次是受邀来城里参观美术馆,并到林焰的工作室做客。
车子驶入庭院时,小远趴在车窗上,睁大了眼睛看着这片与他家乡截然不同的绿意盎然。林焰和谢云深早已等在门口,穿着舒适的家居服,笑容温和。
“林老师!谢先生!”姐姐礼貌地问好,轻轻推了推有些拘谨的弟弟。
小远这才小声地跟着叫了一声,目光却忍不住好奇地偷偷打量周围,尤其是在看到那只温顺趴着的金毛犬时,眼睛亮了一下。
“欢迎来做客。”林焰蹲下身,与小远平视,语气轻松,“不用紧张,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
谢云深也微微颔首,他虽然不常与孩子打交道,但那份因岁月沉淀而愈发内敛的威严,此刻也化为了不易察觉的温和。他示意周叔将准备好的点心和果汁拿到阳光房。
林焰带着两个孩子参观他的画室。看到满墙的画作、各种颜料和工具,小远的拘谨渐渐被兴奋取代,小声地问着各种关于绘画的问题。林焰耐心解答,甚至拿出素描本,随手画了几笔,逗得孩子露出了笑容。
谢云深没有一直陪同,他去厨房看了看周叔准备的午餐,然后便坐在书房里,透过开着的门,能听到画室里传来的、林焰温和的讲解声和孩子偶尔雀跃的提问。阳光洒满走廊,空气中飘浮着点心甜美的香气和隐约的笑语,一种前所未有的、充满生机的“家”的感觉,充盈着这个空间。
午餐时,小远已经放松了许多,虽然话还是不多,但会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周叔做的他从未吃过的菜式。谢云深注意到孩子总是偷偷看那只金毛,便示意了一下。通人性的狗狗慢慢走过去,温顺地把头搁在了小远的膝盖上。孩子先是一僵,随即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狗狗柔软的毛发,脸上露出了今天最灿烂的一个笑容。
那一刻,谢云深心中某个角落,似乎也被这纯真的笑容触动了。
饭后,林焰提议在庭院里写生。他和小远一人一个画板,对着那棵茂盛的银杏树和初绽的春花画画。姐姐在一旁帮忙递颜料,谢云深则坐在不远处的藤椅上,看着这一幕。
春风和煦,吹动树叶沙沙作响。林焰专注地勾勒着枝干,偶尔侧头看看小远的画,低声指点几句。孩子的画虽然笔法稚嫩,却充满了大胆的想象和蓬勃的生命力。
谢云深看着林焰耐心教导孩子的侧影,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的、与自己创作时不同的温柔光芒,心中涌动着一股奇异的暖流。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林焰曾问过他关于“子嗣”的问题,那时他对此毫无概念,甚至有些排斥。
但此刻,看着眼前这温馨的画面,他忽然觉得,生命的延续,或许并非只有血缘一种方式。像这样,将知识与善意传递下去,守护一个稚嫩梦想的萌芽,看着它在合适的土壤里生长,何尝不是一种更深远的“传承”?
写生结束,小远的画纸上,那棵银杏树充满了童趣的夸张和明亮的色彩,树下还多了一只威风凛凛(在他笔下)的大狗。
“画得真好。”林焰真诚地夸奖道,将孩子的画小心地收好,“送给你,带回去做纪念。”
临走时,小远鼓起勇气,将自己画的一幅小小的、色彩鲜艳的“感谢卡”塞到了林焰手里,然后又飞快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谢云深,小声说:“谢谢……谢谢叔叔。”
车子载着两个孩子离开,庭院恢复了宁静。林焰看着手中那张稚嫩的画,眼中满是柔和的笑意。他走到谢云深身边,将画递给他看:“很有灵气,对不对?”
谢云深接过那张充满生命力的画,点了点头。他揽住林焰的肩膀,一同望向庭院里那棵见证了他们无数时光的银杏树。
“累了?”他低声问。
林焰靠在他身上,摇了摇头,语气带着满足:“没有,就是觉得……挺好的。”
谢云深明白他的意思。他看着庭前那片在春风中摇曳的新绿,又看了看身边人温和的眉眼,心中那片曾经只容纳得下商业版图和怀中一人的疆域,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又悄然拓宽了一些。
或许,家的意义,就是在岁月的流转中,不断接纳新的温暖,承载更多的爱与责任。
而他们,愿意让这片庭前的新绿,一年年,蔓延成更广阔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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