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深蓝色的笔记本,如同一个灼热的秘密,被林焰小心翼翼地藏在了画箱最底层,上面覆盖着杂乱的旧画材,如同掩埋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他不敢再轻易去触碰,生怕一丝异常的气息都会引来谢云深敏锐的洞察。
然而,怀疑的种子一旦破土,便疯狂滋长,扭曲地缠绕着他的心脏。他看谢云深的眼神,不可避免地掺杂了更复杂的东西——依赖依旧,甚至因为恐惧而变得更加粘稠,但那依赖底下,是冰冷的审视和无声的质问。
谢云深何等敏锐之人。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林焰那份依赖之下的细微颤抖,捕捉到了他偶尔失神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惶惑。他的小狼崽,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坏了,一边紧紧地抓着他这根救命稻草,一边却又在潜意识里畏惧着稻草本身。
这很有趣,但也……需要处理。
谢云深没有选择追问或试探,那太着痕迹,也容易激起更强烈的逆反。他选择了另一种方式——用更密不透风的温柔,更无微不至的呵护,来“修补”这刚刚产生的、细微的裂痕。
他推掉了接下来几天所有非必要的外出,将办公完全移到了家中。他陪着林焰画画,不再是远远地看着,而是坐在他身边,亲自帮他调色,指点他构图,用那种能令人沉溺的耐心和温柔,将林焰所有可能独处、可能胡思乱想的时间都填满。
他亲自下厨的次数变得频繁,变着花样做林焰喜欢的菜式,看着他吃下去,然后用指尖揩去他唇边不存在的酱汁,眼神宠溺得能融化一切坚冰。
他甚至开始给林焰读睡前故事。不是童话,而是一些文笔优美、情节舒缓的散文或游记。他低沉悦耳的声音在昏暗的床头灯下流淌,描绘着远方的山川湖海,星空原野,构筑着一个宁静祥和、只有彼此的世界。
“等你身体再好些,我带你去这里看看。”他会指着书中的插画,语气带着憧憬,“只有我们两个人。”
林焰蜷缩在他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和温柔的话语,鼻尖萦绕着令人安心的气息。理智在疯狂叫嚣着警告,但情感和长久以来养成的依赖,却像瘾症一样,贪婪地吮吸着这份温暖。
他觉得自己像是在饮鸩止渴。明知有毒,却无法抗拒。
谢云深将他的挣扎看在眼里,并不着急。他有的是耐心和手段。他像一个最高明的工匠,用最柔软的丝绸,一遍遍擦拭着珍宝上刚刚沾染的尘埃,直到它重新变得光洁如新,只映照出他一人的倒影。
这天下午,谢云深接到一个电话,似乎是关于某个艺术基金会的事务,需要他临时去签署一份文件。他接着电话,目光却一直落在正窝在沙发里看纪录片的林焰身上。
挂断电话后,他走到沙发边,俯身揉了揉林焰的头发:“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林焰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抓住了他的衣角,仰起脸,眼中是毫不掩饰的不安:“要去很久吗?”
“不会,最多一个小时。”谢云深温声保证,看着他紧紧攥着自己衣角的手指,眼底掠过一丝满意的神色。他的焰焰,果然更依赖他了。
“那你……”林焰犹豫了一下,声音很小,“早点回来。”
“好。”谢云深笑着应允,低头在他额上印下一个吻。
他离开后,公寓里再次只剩下林焰一个人。纪录片的声音还在继续,但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那种熟悉的、令人心慌的空茫感再次袭来。
他站起身,像困兽一样在客厅里踱步。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画室的方向。那本笔记本……像是有魔力在召唤他。
他知道自己不该再去碰。那太危险。
可是……那个叫“聿”的人,那个怀抱婴儿的林婉……这些疑问像虫子一样啃噬着他的心。
挣扎了许久,对真相的渴望最终压倒了对危险的恐惧。他深吸一口气,走向画室,反手锁上了门——这是他第一次在家里锁门。
他快步走到角落,搬开上面的杂物,颤抖着再次拿出了那本深蓝色的笔记本。
这一次,他看得更加仔细。他一页一页地翻过去,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除了那张怀抱婴儿的素描,他还发现了几处写着“聿”字缩写的角落,以及一些零散的、像是心情记录的短句:
“聿说,我的画里有光。”
“今天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希望我的孩子,能平安快乐地长大……”
“平安快乐”四个字,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林焰心里。他的母亲,希望他平安快乐。可她呢?她得到平安了吗?
他的手指死死抠着笔记本粗糙的纸页,眼眶发热,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巨大的悲伤和愤怒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
就在这时,他翻到了笔记本的最后一页。
那里,用不同于之前的、略显仓促潦草的笔迹,写着一行字:
“如果他日有不测,去找顾……”
后面的字迹,被一大团深褐色的、像是干涸血迹的污渍完全覆盖了,再也无法辨认。
顾……顾?!
林焰的瞳孔骤然收缩。
是那个在沙龙上神色异常的顾先生吗?!
母亲留下的最后线索,指向了顾家!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他,让他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他扶着画架,大口喘息着,试图理清混乱的思绪。
就在这时,画室门外,传来了钥匙插入锁孔的、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咔哒”声。
谢云深回来了!
而且,他正在用钥匙开画室的门!
他怎么会这么快回来?他怎么会……有画室的钥匙?他一直都有吗?
无边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林焰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他手忙脚乱地将笔记本塞回原处,胡乱地用杂物盖好,刚直起身,画室的门就被从容地推开了。
谢云深站在门口,手里并没有拿着什么文件。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笑容,目光淡淡地扫过面色苍白、眼神惊慌的林焰,以及那似乎被动过的画箱角落。
“怎么把门锁了?”他语气温和,听不出丝毫情绪,缓步走了进来,“在画什么?这么神秘。”
喜欢疯批病美人的小狼崽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疯批病美人的小狼崽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