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之夜过后,义庄似乎还是那个义庄,却又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
九叔不再对林默那些“奇奇怪怪”的设备和图纸投以审视或漠然的目光。清晨的阳光下,他甚至会驻足,看林默用游标卡尺测量桃木片的厚度,用自制的简易电桥测试不同产地朱砂的导电特性。
“桃木纹理,东南向阳枝干,木质致密,灵气通透性最佳。”九叔捻起一片被林默切割得方方正正的桃木片,淡淡道,“雷击木虽烈,却失之中正,非所有符箓皆宜。”
林默认真记下,又在笔记本上补充:“样本三号,东南向阳枝,密度高,推测内部纤维素排列有序,利于能量波导。雷击木能量场不稳定,需匹配特定高频符咒…”
两人一个说着传承千年的经验感知,一个记录着基于物理原理的推测验证,竟也能奇妙地对应起来。
工作台的一角,堆放着林默改进后的新装备。那巴掌大的“低频场发生器”外壳换成了浸过桐油的硬木,既绝缘又轻便,内部电路经过重新设计,增加了过载保护和多频段输出功能。旁边还有几支“谐振符”专用“绘符笔”——笔尖是特制的银合金,中空的笔杆可以注入特制导电朱砂,确保绘制时银丝回路与朱砂纹路完美融合。
文才和秋生也渐渐习惯了这种新的“修行”方式。他们不再只是机械地磨朱砂、裁黄纸,而是被林默拉着,用简易风速仪测量义庄不同位置的“气场流动”(林默称之为环境能量梯度),用涂有感光材料的玻璃板尝试记录符箓激发瞬间的“灵光显影”。
“师兄你看!这张镇煞符爆开的时候,光斑是散射的,师父那张却是凝聚成束的!”秋生举着一块模糊的玻璃板,大呼小叫。
文才挠着头:“怪不得师父总说我心不静,力道散…”
九叔偶尔瞥见他们的“胡闹”,也不再呵斥,只是嘴角会几不可察地微微牵动一下。
这一日,林默正在调试一套更精密的设备——几个用紫铜精细缠绕的线圈,连接着一个带有多组旋钮和真空玻璃管的复杂装置(他称之为“灵频谱分析仪”的雏形)。他试图用它来捕捉和分析不同咒语吟唱时,引发的周围能量场的细微频谱变化。
九叔在一旁看着,忽然开口:“心咒之要,不在音高,在于神念与音节共鸣,引动天地间对应之‘炁’。”他随口念出一段简短的“净心咒”音节。
林默立刻调整仪器,示波器屏幕上果然出现了一组独特的、稳定的谐波图形。“频率基准…找到了!如果以此为基础,反向调制场发生器,或许能更精准地模拟出特定咒语的效果…”
就在两人一个传授,一个验证,沉浸在这种“格物致知”的探索中时,义庄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来人是镇上“济世堂”药铺的伙计,脸色发白,气喘吁吁:“九叔,林师傅,不好了!我们药铺后院的库房…好像…好像不太对劲!”
原来,济世堂存放珍贵药材的库房,近几日总在半夜传出奇怪的窸窣声,像是有人在翻找东西。但每次伙计壮着胆子去看,却空无一人。更诡异的是,几味性属阴寒的药材,如川贝、茯苓等,竟无缘无故地发霉变质,而旁边性温的药材却完好无损。掌柜的怀疑是进了不干净的东西,普通的驱邪符贴上去,没半天就变得潮软脱落,毫无效果。
九叔与林默对视一眼。
“药材属性分明,阴寒者易招秽物,看来不是寻常游魂。”九叔沉吟道,“寻常符箓难以附着,因其阴湿之气过重,破了符纸灵光。”
林默思考片刻,眼睛一亮:“或许…可以换个思路?既然符纸易受环境干扰,我们能不能把符咒的力量,‘刻印’在更稳定的载体上?比如,利用谐振原理,制作一个持续散发净化波场的‘节点’?”
他迅速拿起一块巴掌大小、质地细密的青石板,这是前几天他从河边精心挑选的,密度均匀,内部杂质少。他又取出那支特制的“绘符笔”,吸入掺了水晶粉和银粉的特制朱砂。
“九叔,请您在这石板上,绘制一个小型的‘金光辟邪符’核心符胆,我将谐振回路直接嵌入其中!”
九叔没有犹豫,接过石板和笔,凝神静气,笔走龙蛇。随着他的勾勒,那青石板上仿佛有微光流动。林默则紧随其后,用笔尖引导着内嵌的银丝,沿着朱砂纹路的能量节点,勾勒出细微而精准的谐振回路。
不多时,一个融合了传统符胆与科学回路的“石板符”制作完成。它没有黄符的轻飘,却多了一份沉甸甸的稳固感。
来到济世堂库房,果然感觉到一股阴湿晦暗的气息盘旋不散,空气中弥漫着药材霉变和陈腐的味道。库房角落,几张失效的驱邪符软塌塌地垂落着。
九叔手持罗盘,很快定位了阴气最重的几个节点。林默则将那“石板符”放置在其中一个节点上,连接上改进后的小型场发生器。
“频率设定,匹配金光辟邪符基频…输出功率,百分之十五,持续模式…”林默一边调整,一边解释,“这样它就能像一盏长明灯一样,持续散发净化场,抵消这里的阴湿秽气。”
他推上开关。
场发生器发出极其低微、几乎不可闻的嗡鸣。那青石板符表面,隐约泛起一层淡金色的、稳定的光晕,并不耀眼,却柔和而坚定地扩散开来,将周围的阴湿气息缓缓推开。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库房里那股令人不适的阴冷感明显减弱,空气中霉味似乎也淡了一些。
药铺掌柜和伙计感受到变化,又惊又喜,连连道谢。
九叔看着那稳定运行的“石板符”,微微颔首:“此法甚好。不依外物则力弱,过依外物则失本。如此嵌入载体,使之自成一格,倒是兼顾了效力与持久。”
这已是极高的评价。
然而,就在他们解决济世堂麻烦的同时,义庄斜对面街角,一个戴着斗笠、身形普通的路人,看似无意地倚在墙边歇脚,目光却透过斗笠的边缘,久久停留在义庄那扇略显斑驳的木门上。他的视线,尤其在林默搬进搬出的那些仪器设备上,停留得更久。
直到看到九叔和林默从济世堂返回,那人才压了压斗笠,悄无声息地转身,汇入了街道的人流,消失不见。
远处,钱仲明下榻的客栈二楼雅间,窗户微微开着一道缝。
听完手下低声的汇报,钱仲明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浮沫,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格物致知?有点意思。看来,这位林师傅,比我想象的还要…有价值。”他放下茶杯,指尖轻轻敲着桌面,“不能为我所用,终究是遗憾。不过,他对那些‘能量’、‘频率’的执着,或许…也能成为突破口。”
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对身后侍立的人吩咐道:“去,把我们在北边搜罗到的那几本‘残卷’,还有关于那个‘特殊体质’的消息,想办法,‘不经意’地透露给那位痴迷于研究的林师傅知道。”
“是,老爷。”
一场新的风波,已在暗处悄然酝酿。而沉浸在探索中的林默与九叔,对此尚且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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