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家镇，这座往日还算热闹的镇子，此刻被一种无形的恐慌扼住了咽喉。
刚过晌午，天色却阴沉得如同傍晚，乌云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街道上行人稀少，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偶尔有胆大的推开一条缝，眼神里也满是惊惧。空气中弥漫着香烛和艾草燃烧的味道，却驱不散那股子从镇外废弃教堂方向隐隐传来的、令人心悸的阴寒。
九叔、林默带着文才、秋生，跟着惊魂未定的孙掌柜，快步穿行在死寂的街道上。
“就在前面…”孙掌柜指着街角一处屋檐下，声音发颤。
那里围着几个镇民，地上躺着一个人，正是打更的老赵头。他面色是一种诡异的青灰色，嘴唇发紫，双目紧闭，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但仍有暗红色的血渍渗出。一个郎中模样的人正在摇头叹息。
九叔蹲下身，轻轻揭开纱布一角，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老赵头的脖颈两侧，各有两个细小却极深的孔洞，边缘泛着黑气，周围的血管呈现出不祥的蛛网状乌青色，伤口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反而像是在缓慢地溃烂。
“好重的尸毒！阴寒刺骨，与中土僵尸截然不同！”九叔语气凝重，指尖在老赵头眉心一探，脸色更加难看，“三魂七魄已被尸气侵染，摇摇欲坠，寻常解毒符恐怕难有成效。”
他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张精心绘制的“拔毒清心符”，口中默念咒语，指尖灵光一闪，将符纸拍在老赵头额头。
黄符贴在皮肤上，预期的净化灵光只是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便迅速黯淡下去。符纸上的朱砂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暗，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侵蚀、污染，最后竟嗤的一声，自行燃烧起来，化作一小撮散发着腥臭味的黑色灰烬！
“什么？！”文才失声惊呼。
秋生也吓得后退半步：“师父…您的符…失效了？！”
九叔脸色铁青，看着那飘落的黑灰，眼神深处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他的拔毒符，对付寻常尸毒无往不利，此刻竟连延缓都做不到！
“让我试试！”林默蹲下身，打开随身携带的木箱，取出一个带有金属探针和简易表盘的设备（生物场紊乱检测仪改良版）。他将探针靠近老赵头脖颈的伤口，表盘上的指针立刻疯狂地左右摆动，最终停留在一个极高的、不稳定的读数上。
“能量读数混乱且极具侵蚀性！频率波段…很奇怪，与之前记录的所有阴性能量都不同，带着一种…冰冷的活性？”林默盯着表盘，眉头紧锁，“我的微电流紊乱器或许可以尝试干扰，但强度不够，需要更大功率的设备进行逆向中和…”
就在这时，一阵凄厉的哭喊声从镇东头传来！
“不好了！李家…李家出大事了！”
众人心头一紧，立刻赶往李家。
李家的院子一片狼藉，鸡鸭鹅狗躺了一地，尸体干瘪，仿佛被抽干了血液。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牲畜的尸体上，同样有着细小的血孔。
李家的男人瘫坐在地上，双目无神，他妻子则搂着一个七八岁、面色青白、昏迷不醒的小男孩嚎啕大哭。
“狗蛋…狗蛋晚上起夜，就看到一个黑影在天上飞…然后他就倒了…”
九叔上前检查那孩子，情况与老赵头类似，只是尸毒侵入稍浅。
他毫不犹豫，再次取出一张镇尸符，口诵咒语，拍向孩子胸口。
然而，同样的情况发生了！符纸灵光一现即灭，迅速变黑、自燃，化为黑灰！
“又失效了！”秋生声音发颤。
连九叔的符箓都接连失效，这消息如同瘟疫般在跟随而来的镇民中蔓延，恐慌彻底爆发。
“连九叔都没办法了！”
“完了！任家镇完了！”
“那是洋鬼子的妖怪！不怕咱们的道法！”
绝望的哭喊和议论如同冰冷的潮水，冲击着每个人的心理防线。
九叔站在原地，握着桃木剑的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深沉的无力感。他赖以成名的道法，他坚守一生的信念，在这来自异域的邪祟面前，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猛地转头，看向林默，眼神锐利如鹰隼，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你的‘科学’！你那套电磁理论！对这种东西，有没有办法？！”
所有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林默身上。
那些目光里，有绝望中的最后一丝期盼，有深深的怀疑，也有如同看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急切。
林默感受着那沉甸甸的目光，看着九叔眼中那不容置疑的追问，又低头看了看检测仪上那异常而危险的能量读数。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所有关于吸血鬼（西洋僵尸）的传说和可能的科学解释。
“高频率紫外线具有破坏细胞、净化作用…强电流对生物组织有致命影响…银离子对某些微生物有特效…”他喃喃自语，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他抬起头，迎向九叔和所有镇民的目光，声音清晰而有力，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有！但需要时间准备！需要大量的铜线，需要能产生更强电流的设备，需要找到纯度足够的银，还需要……阳光，或者能模拟阳光中特定波段的东西！”
他看向九叔，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九叔，我需要您的帮助，需要您关于那教堂、关于二十年前那场战斗所知的一切信息！传统道法或许难以直接克制，但一定能找到干扰、削弱它的方法！”
“我们必须合作！”
九叔紧紧盯着林默，仿佛要看清他这番话背后有几分真实。周围的哭喊和绝望仿佛成了遥远的背景音。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终于，九叔重重地一点头，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好！”
这一刻，所有的成见和隔阂，在共同的威胁面前，被暂时搁置。
科学与玄学，这两条看似平行的线条，在任家镇绝望的阴影下，被迫紧紧地缠绕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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