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击车引擎的嘶吼声在空旷的戈壁滩上显得格外刺耳,卷起的黄沙如同一条土龙,蜿蜒向东。车厢内气氛凝重,没有人说话,只有重伤员偶尔发出的痛苦呻吟和车轮碾过碎石发出的单调噪音。马克(“狼爪”)靠在颠簸的车壁上,闭目养神,但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小镇巷战中那个神秘的黑影和冰冷的枪口。
是谁在暗中相助?是“守夜人”潜伏的暗线?还是某个另有图谋的第三方势力?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如芒在背。
“雷鸟”全神贯注地驾驶着车辆,规避着可能存在的侦察和埋伏,路线曲折而隐蔽。卓玛则一直在照顾重伤员,同时默默诵经,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沉静。
连续几天的亡命奔逃,加上药品的及时补充,让小队暂时摆脱了迫在眉睫的危机,但每个人都清楚,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穿越战乱区,进入高海拔的帕米尔高原,每一步都可能是鬼门关。
第三天下午,前方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连绵起伏的、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山脉轮廓,如同天地间一道巨大的、冰冷的屏障。帕米尔高原,世界的屋脊,到了。
气温开始急剧下降,狂风卷着雪粒抽打着车窗。道路变得崎岖难行,很多地方被积雪和冰层覆盖,车辆不得不放慢速度。
“根据地图,前面就是边境检查站,实际上是‘黑犬’的一个重要据点。”“雷鸟”指着GpS上闪烁的红点,脸色凝重,“我们必须从这里过去,没有别的路。硬闯肯定不行,只能试试看能不能混过去或者找机会溜过去。”
检查站设在一个狭窄的山谷入口处,由沙袋工事、铁丝网和几栋石头房子构成,飘扬着几面脏兮兮的、看不清图案的旗帜。十几名穿着厚重棉衣、抱着步枪的武装分子在哨卡前烤火,旁边还停着两辆架着重机枪的皮卡。
“停车!接受检查!” 看到突击车靠近,一名小头目模样的壮汉带着几个人懒洋洋地围了上来,枪口若有若无地指着车内。
“雷鸟”降下车窗,脸上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用当地语说道:“兄弟,行个方便,我们是‘沙漠之狐’商队的,车坏了,急着去前面镇子修车。” 他悄悄将几张小额美钞塞了过去。
小头目接过钱,捏了捏,脸上露出一丝贪婪,但眼神却更加警惕,他探头朝车里扫视,目光在马克、卓玛和重伤员身上停留了片刻。
“商队?我看不像。”小头目冷笑一声,用生硬的英语说道,“后面那几个人,身上有血味,还有股……特别的味道。把车门打开,我们要检查货物!”
“雷鸟”脸色微变,知道糊弄不过去了。他悄悄给马克使了个眼色,准备动手硬闯。
就在这时——
“嗡嗡嗡——!!!”
天空中传来低沉的、由远及近的旋翼轰鸣声!只见两架涂着沙漠迷彩、没有任何标识的“小鸟”武装直升机,正从山谷另一侧超低空快速逼近!
“敌袭!是‘普罗米修斯’的直升机!” “雷鸟”瞳孔骤缩,嘶声大吼!
检查站的“黑犬”武装分子也瞬间大乱,惊慌失措地寻找掩体!
“哒哒哒哒——!”
直升机上的加特林机枪喷吐出致命的火舌!暴雨般的子弹瞬间将检查站的工事、车辆和人员撕成了碎片!爆炸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倒车!快倒车!”“雷鸟”猛打方向盘,试图掉头逃离这个死亡陷阱!
但为时已晚!一枚火箭弹拖着白烟,精准地命中了突击车的引擎盖!
“轰——!”
巨大的爆炸将车辆掀翻!马克只感到一股巨力传来,天旋地转,重重撞在车厢壁上,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刺骨的寒冷和剧烈的疼痛将马克唤醒。他发现自己被压在变形的车厢底下,浑身都是碎玻璃和血迹,左臂传来钻心的剧痛,可能骨折了。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燃烧的噼啪声和隐约的呻吟声。
“咳咳……有人吗?‘雷鸟’!卓玛!”马克艰难地挪动身体,嘶哑地呼喊。
“这里……我没事……”旁边传来“雷鸟”虚弱的声音,他的一条腿被卡住了,正在用力挣扎。
“阿弥陀佛……我还好……”卓玛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似乎受伤不重。
但那个重伤员……已经没有声息了。
马克用尽力气,从废墟中爬了出来。眼前的景象如同地狱。检查站已被彻底摧毁,燃烧的残骸和残缺的尸体遍布山谷。他们的突击车变成了一堆扭曲的废铁。两架直升机在不远处盘旋,几名全副武装、穿着白色雪地伪装服的“普罗米修斯”士兵正索降下来,显然是来确认战果的。
“我们被出卖了!” “雷鸟”眼中喷火,“‘黑犬’只是个诱饵!‘普罗米修斯’早就知道我们会走这条路!”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他们马上会搜索过来!”卓玛挣扎着从车里拖出一个急救包和一个小型背包。
马克忍着剧痛,帮“雷鸟”撬开变形的钢板,将他拖了出来。他的腿受伤不轻,但还能勉强行走。
“往山里跑!利用地形躲藏!” “雷鸟”当机立断。
三人顾不上悲伤,带上仅存的装备,相互搀扶着,踉跄着冲进山谷一侧陡峭的、布满积雪和岩石的山坡,拼命向上爬去!
身后传来了“普罗米修斯”士兵的呵斥声和枪声!子弹打在身边的岩石上,溅起一片雪雾!
“分开跑!分散他们的兵力!在老地图上标注的‘鹰嘴岩’汇合!” “雷鸟”推开马克和卓玛,毅然转身,举起手枪,对着追兵的方向连续开枪,试图吸引火力!
“雷鸟!”
“快走!” “雷鸟”怒吼一声,身影消失在了一块巨石后,激烈的枪声随即响起!
马克眼眶欲裂,但他知道此刻犹豫就是一起死!他一把拉住卓玛,用尽全身力气,向更高更陡的雪线亡命攀爬!
海拔越来越高,空气越来越稀薄,气温骤降至零下二十度以下。狂风卷着冰碴,如同刀子般割在脸上。每吸一口气,肺部都像被针扎般疼痛。马克的左臂完全使不上力,全靠意志和卓玛的搀扶才能移动。
身后的枪声和追兵的声音渐渐被风雪声掩盖,但两人不敢有丝毫停留。他们知道,“普罗米修斯”绝不会轻易放弃,肯定有更多的人在搜山。
夜幕降临,风雪更大,能见度不足十米。两人躲进一个狭窄的冰裂缝里,蜷缩在一起,用体温相互取暖。没有食物,只有半壶水,燃料也所剩无几。
“我们必须尽快赶到‘鹰嘴岩’……‘雷鸟’可能在那里等我们……”马克的声音因寒冷和虚弱而颤抖。他知道,“雷鸟”生还的希望极其渺茫,但他必须去汇合点。
卓玛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将所剩无几的佛力渡入马克体内,帮他抵御严寒和伤势。她的脸色在黑暗中显得异常平静,但眼神深处,是化不开的忧虑。
这一夜,漫长而煎熬。马克几次因失温和伤痛差点昏厥,都被卓玛强行唤醒。他胸口的烫痕,在极寒中传来一丝微弱的、时断时续的温热,仿佛是他与这个世界最后的联系。
第二天天亮,风雪稍歇。两人挣扎着爬出冰缝,继续向记忆中的“鹰嘴岩”方向跋涉。每走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马克的左臂已经肿得发紫,意识开始模糊。
中午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了地图上标注的“鹰嘴岩”附近。那是一片被冰雪覆盖的、如同鹰喙般突出的悬崖。
然而,悬崖下空无一人。只有凌乱的脚印和几滩已经冻结发黑的血迹,以及几枚散落的弹壳。
“雷鸟”……没有等到他们。
马克无力地跪倒在雪地里,看着那刺目的血迹,心脏如同被冰锥刺穿。又一个战友……牺牲了。
卓玛默默走到血迹旁,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闭上眼睛感知了片刻,缓缓道:“他……战斗到了最后。带走了几个敌人……然后……跳下了悬崖。”
宁死不屈。
马克死死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鲜血滴落在白雪上,瞬间凝固。悲伤、愤怒、无力感……种种情绪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翻涌。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牺牲?为什么强大的敌人总是如影随形?
就在这时——
“嗖——!”
一枚狙击子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擦着马克的头顶飞过,打在他身后的岩石上,炸开一团冰屑!
“有狙击手!隐蔽!”卓玛猛地将马克扑倒在地!
“砰!砰!”
更多的子弹射来,将他们藏身的岩石打得碎屑纷飞!
“普罗米修斯”的追兵,还是找到了他们!而且占据了制高点!
绝境!真正的绝境!重伤,疲惫,弹尽粮绝,身陷重围!
马克看着身边脸色苍白的卓玛,又看了看悬崖下那摊属于“雷鸟”的鲜血,眼中最后一丝迷茫被疯狂的决绝所取代。
他猛地抬起头,望向子弹射来的方向,发出一声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咆哮:
“来吧!杂碎!想要老子的命,就拿你们的命来填!”
雪线之上,亡命之徒,已无路可退,唯有以血还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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