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白塔”都在震动,仿佛一头被惊扰的钢铁巨兽,正在从内部开始崩解。
混乱,是我最好的掩护。
但我没有跟随冲锋的人流。
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恐惧攫住了我,超越了对外部战场的担忧。
李二狗的怒吼,孙一空的决绝,反而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的懦弱和不堪。
我口口声声说要掀桌子,要报复,但当真正面临抉择时,我发现自己最深的软肋,依然被狼头帮死死攥在手里。
小雅。
我的未婚妻。
那个在旧世界的月光下,曾与我交换戒指,约定终生的人。
李二狗可以为了复仇孤身赴死,孙一空可以为了兄弟背负机甲冲向绝境。
而我呢?
我连她是否还活着,现在正承受着什么,都无法确定。
这种未知的煎熬,比直面死亡更令人窒息。
在实验室被攻破的那天,二姐张曼那句“她的处境取决于你的价值”,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日夜在我脑中回响。
我必须知道!
我必须亲眼确认!
趁着守卫被角斗场的暴动和大姐遭遇强敌的消息吸引,大部分力量都被调往核心区域的混乱当口,我凭借这几个月被迫在此工作所摸清的、一些相对偏僻的通道,如同幽灵般脱离了主战场。
我的目标明确——三姐张丽,代号“毒蛇”的管辖区域。
她是狼头帮内部负责“生物质研究与特殊关押”的头目,一个以狡诈、残忍和对“实验品”有着变态收藏癖而闻名的女人。
我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小雅如果还活着,很可能就在她手里。
我的心跳如同擂鼓,在空旷而肮脏的通风管道里回荡。
管道内壁沾满了黏腻的油污和不明生物的排泄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福尔马林、血腥味以及某种植物腐败的甜腻气息,令人作呕。
下方偶尔传来狼头帮守卫匆忙跑过的脚步声和急促的通讯器呼叫声,更添紧张。
我不知道爬了多久,汗水混合着污垢浸透了我破烂的白大褂。
终于,我根据记忆和之前偷听到的零碎信息,找到了一个位于张丽管辖区域上方的通风口。
小心翼翼地拨开锈蚀的栅栏,我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滑落,落在一条光线昏暗、墙壁上布满诡异苔藓和蠕动粘菌的走廊里。
这里与外面喧闹的战场仿佛是两个世界。
死寂,一种渗透着绝望和痛苦的死寂,如同浓稠的液体般包裹着一切。
只有偶尔从走廊深处某个紧闭的铁门后,传来一两声微弱的、不似人声的呻吟或抓挠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我屏住呼吸,贴着冰冷的墙壁向前移动。
我的化学知识让我能大致分辨出空气中飘散的成分——高浓度镇静剂、肌肉松弛剂、某种神经毒素,还有……浓烈的血腥味。
这里不像监狱,更像是一个……活体实验室。
终于,我找到了我的目标——一扇与其他牢房无异,但门口站着两名眼神空洞、脖颈处同样植入着蓝色管线壮汉看守的铁门。
他们的状态和之前二姐身边的“屠夫”如出一辙,显然是同一种改造技术的产物。
只是他们的眼神更加麻木,仿佛连最后一丝作为“人”的波动都已湮灭。
我认得这里。之前被迫来送过几次“特殊试剂”,我知道这里面是张丽的“私人收藏室”兼刑讯间。
怎么办?
硬闯是找死。
我只能等,等一个机会。
机会很快来了。
角斗场方向似乎传来了更加剧烈的爆炸声,连这里的墙壁都微微震颤。
两名守卫的通讯器同时响起,里面传来焦急的指令,似乎是需要抽调人手去支援角斗场入口的防御。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略显犹豫,另一人则用沙哑的声音说了句“优先执行三姐最高指令,守住这里”,但他们的注意力显然被外界的混乱所分散。
就在他们侧耳倾听外面动静的刹那,我咬了咬牙,从藏身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惊慌而顺从。
“三姐……三姐让我来送最新的‘镇静剂’样本!”
我举起手中一个之前顺来的、贴着危险标识的空试剂瓶,声音带着刻意伪装的颤抖,“角斗场那边情况不妙,三姐担心‘藏品’躁动……”
两名守卫冰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又看了看我手中的瓶子。
他们认识我,知道我是那个被迫为他们工作的化学家。
或许是我的演技起了作用,或许是外面的混乱让他们无暇细究,又或许是张丽确实经常临时调用我,其中一名守卫沉默地让开了半步,用权限卡刷开了铁门。
“快点。”
他嘶哑地命令道。
“是,是!”
我连忙点头,侧身挤了进去。
铁门在身后沉重地关上,将外面的一切声响隔绝。
而门内的景象,则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抽空了我肺里所有的空气。
这里空间不大,却被布置得……异常诡异。
与其说是牢房,不如说是一个扭曲的、带有少女气息的恐怖囚笼。
墙壁被粉刷成了恶俗的粉红色,但上面溅满了早已干涸发黑的血点,以及一道道用指甲或利器划出的绝望痕迹。
天花板上垂下的不是灯,而是几条带着倒刺的黑色皮鞭和锈迹斑斑的铁链。
房间一角,甚至摆放着一个梳妆台,上面凌乱地堆放着各种化妆品和……一些造型奇特、闪着寒光的金属器械。
而我的目光,在瞬间就死死锁在了房间中央,那个被捆绑在特制金属椅子上的身影。
小雅!
她还活着!
但……她变成了什么样子?!
她身上穿着一件勉强能蔽体的、破烂的白色纱裙,裸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新旧交错的淤青、鞭痕和烫伤的疤痕。
曾经柔顺的长发被剪得参差不齐,枯黄如杂草。
她的脸颊凹陷,双眼空洞无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灵魂早已被抽离,只剩下一个残破的躯壳。
她的手腕和脚踝被金属镣铐死死固定在椅子上,镣铐边缘已经磨破了皮肉,露出鲜红的嫩肉。
最让我心如刀绞的是,她的脖子上,被套着一个皮革项圈,项圈上连着一根铁链,另一端攥在……
攥在正慵懒地坐在她旁边一张奢华扶手椅上的三姐张丽手中。
张丽今天穿着一身暗绿色的紧身皮衣,勾勒出她蛇一般的身段。
她似乎刚刚“打理”过小雅,手里还拿着一把沾着水珠的梳子,正用一种如同欣赏艺术品般的、却带着极致占有欲和变态满足感的眼神,看着小雅。
“哦?我们忙碌的化学家先生,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张丽发现了我,并没有太多惊讶,反而红唇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声音甜腻却带着毒蛇般的阴冷,“是外面太吵,想来我这里寻个清净?还是说……想你的小情人了?”
我浑身僵硬,血液仿佛瞬间凝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才勉强让我没有立刻冲上去。
“你……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
“做了什么?”
张丽轻笑一声,站起身,优雅地走到小雅身边,伸出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手,轻轻抚摸着小雅苍白麻木的脸颊,动作看似温柔,却带着令人作呕的亵渎感,“我在照顾她呀,你看不出来吗?让她变得更‘干净’,更‘听话’。”
她的手指滑到小雅脖子上的项圈,轻轻拉了拉铁链,让小雅的头颅被迫仰起,“多美的脖子,就像天鹅一样。可惜,以前总想着别人,现在……她只属于我了。”
她俯下身,在小雅的耳边,用一种我恰好能听到的音量,如同情人般低语,内容却残忍至极:“告诉他,小宝贝,你现在喜欢的是谁?是谁每天给你‘喂食’,给你‘打扮’,让你忘记那些无聊的过去?”
小雅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极致的恐惧和痛苦,但她的嘴唇只是哆嗦着,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看,她默认了。”
张丽得意地直起身,看向我,眼中充满了胜利者的嘲弄,“徐雷,认清现实吧。旧世界已经死了,你那些可笑的感情和承诺,也早就该埋进坟墓了。现在的她,是我的‘藏品’,是我精心修剪、打磨过的娃娃。你应该感谢我,至少,我让她‘活着’,以另一种更……永恒的方式。”
永恒?!
像一件没有灵魂的物品一样“永恒”地活着?!
无尽的怒火和屈辱在我胸中爆炸!
我恨不得立刻将手中那个空试剂瓶砸碎,用锋利的玻璃片割开这个变态女人的喉咙!
但就在这时,房间内侧一扇之前我没注意到的、似乎是观察窗的隔板,被人从外面轻轻敲了敲,然后滑开了一个小口。
一张年轻、略显苍白,但眼神中带着一丝怯懦和讨好的脸露了出来。
“三姐,您要的‘观察记录’……”
年轻男子低声说道,递进来一个笔记本。
当我看清那张脸时,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小风?!
我的亲弟弟,徐风?!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旧世界的大学里读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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