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的湿气裹着南来的热风,钻进皇城议事厅的窗缝。厅内气氛却比寒冬还要凛冽,明黄色的龙椅空着,明煜站在巨大的沙盘前,指尖重重戳在南方的“靖南王封地”上,龙袍的金线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他倒是会找借口。”明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冰碴子,“‘防备海外浊灵’?朕看他是想把自己的王府,变成第二个浊灵窝!”
沙盘上,代表靖南王军队的黑色令牌已经越过了“楚河”界碑,朝着皇城方向推进了三百里。更刺眼的是令牌旁的小旗——那是西漠粮草的标记,周显刚查明,靖南王以“三倍价格”从西域商队手里买走了足以支撑十万大军半年的粮草,而那些商队,恰与蓬莱的堕落仙门有往来。
宁承焕站在沙盘另一侧,青金色的龙纹在手腕上若隐若现:“末将刚收到密报,靖南王在封地的铁矿里锻造了一批镜甲,样式与堕落仙门的青衣执事甲胄一模一样。他还招了不少江湖术士,说是能‘沟通仙门’。”
“沟通仙门?”户部尚书冷笑一声,手里的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依老臣看,是勾结叛贼!去年他还上书说‘灵木船劳民伤财’,今年就偷偷造镜甲,这心思昭然若揭!”
议事厅里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靖南王是开国功臣之后,镇守南方三十年,一直对“三王共治”(明煜、耶律焕、宁承焕分权)心怀不满,多次在奏折里暗示“皇权旁落”,只是碍于明煜的威望,才没敢公然异动。
“安静。”明煜抬手,厅内瞬间鸦雀无声。他转向周显,“截获的密信,确认是靖南王亲笔?”
周显捧着个锦盒上前,里面放着卷用蜡封好的信纸,信纸边缘还沾着点暗红色的印记——那是用浊灵血混合朱砂做的墨水,只有堕落仙门的人才会用这种诡异的东西。
“千真万确。”周显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展开信纸,“笔迹与靖南王早年的奏折比对过,吻合度九成以上。更关键的是,信尾的火漆印,是堕落仙门的‘青羽纹’,与敖青带来的样本完全一致。”
信纸的内容很短,却字字惊心:
“七月初七,楚河渡口,以‘伪双生’为引,换归元镜碎片。助孤登位,仙门可获中原三成镜石矿。”
“伪双生?”宁承焕的眉头猛地拧起,“什么意思?”
周显从袖中掏出幅画像,上面画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额间有两道浅浅的印记,左边像凤羽纹,右边像蛇形印,只是纹路模糊,远不如萧承宇兄弟的清晰。
“这是靖南王世子,楚风。”周显指着画像,“据潜伏在王府的密探回报,这孩子的胎记是三年前突然出现的,每次靖南王祭祀时,胎记就会发光,还能短暂操控少量浊气——这与真正的双生龙纹完全相反,更像是……模仿。”
议事厅里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模仿双生子?”兵部尚书拍案而起,“他想干什么?难不成还想冒充小殿下,窃取蓬莱之行的主导权?”
“不止。”明煜的指尖划过“伪双生”三个字,眼神锐利如刀,“他想借堕落仙门的力量,让天下人相信‘楚风才是天命所归’。一旦内乱爆发,我们必然分身乏术,堕落仙门就能趁机在蓬莱为所欲为,夺取归元镜。”
这是最恶毒的算计——靖南王想借仙门之力夺位,仙门想借藩王之乱牵制皇城,双方各取所需,却把整个天下都拖进了危险的漩涡。
宁承焕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末将愿带镜卫营南下,三天之内就能拿下靖南王府!”
“不可。”明煜摇头,“现在动手,正好中了他们的计。他们巴不得我们内乱,巴不得我们把灵木船、镜卫营这些精锐调去平叛。”
他看向周显:“密信里说的‘七月初七,楚河渡口’,是他们交易的时间?”
“是。”周显点头,“据密探说,堕落仙门会派人送‘归元镜碎片’过去,作为合作的信物。”
“好。”明煜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既然他们想交易,我们就‘帮’他们一把。宁承焕,你带五千镜卫营,伪装成堕落仙门的人,去楚河渡口‘送货’。记住,要让靖南王相信,我们是真心与他合作。”
宁承焕立刻会意:“末将明白!先稳住他们,等摸清王府的布防和仙门使者的底细,再一网打尽!”
“周显,你继续深挖楚风胎记的来历。”明煜转向周显,“这‘伪双生’绝不是凭空出现的,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阴谋。尤其是要查清楚,他的力量来源与初代圣女预言的‘新双生’有没有关系。”
初代圣女的预言里,除了“双生破镜”,还提到过“伪生乱真”,只是历代解读都以为是警示,没人想到会真的出现“伪双生”。
“老臣遵旨!”
明煜最后看向户部尚书:“粮草的事,表面上按靖南王的要求‘拨付’,但里面掺一半陈粮,再派几个懂行的官吏‘押送’,实则是去探查王府的粮仓位置。”
“臣这就去办!”
议事厅里的部署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之前的凝重渐渐被冷静的杀气取代。所有人都清楚,这场与藩王、与堕落仙门的暗战,不仅关乎皇权,更关乎蓬莱之行的成败——若不能在远航前扫清内乱,双生子就算到了蓬莱,也会被后方的烽火牵制。
散会后,宁承焕正要离开,被明煜叫住。
“楚风的胎记,你觉得像什么?”明煜的声音低沉。
宁承焕沉默片刻:“像用浊气强行催生的。真正的双生龙纹是温暖的,能净化浊气;但楚风的胎记,密探说摸起来是凉的,靠近时会让人头晕——那是浊灵的气息。”
明煜点点头:“这就说得通了。堕落仙门帮他造伪胎记,既是为了拉拢靖南王,也是为了打击承宇和承漠的公信力。一旦天下人分不清真假双生,归元镜的激活就会受阻。”
他走到窗边,望着南方的天空:“告诉潜伏的密探,重点盯紧楚风的师父。能造出这种伪胎记的人,一定是仙门内部的核心人物,甚至可能……与戴青铜面具的首领有关。”
“末将明白!”
宁承焕离开后,议事厅里只剩下明煜一人。他走到沙盘前,将代表靖南王的黑色令牌拔起,扔进旁边的火盆里。令牌遇火,竟冒出股黑烟,散发出淡淡的腥气——果然是用浊气浸染过的。
“想借仙门之力夺位?”明煜看着令牌在火中扭曲、燃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
窗外的谷雨还在下,打在芭蕉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数双耳朵在偷听。皇城的飞檐在雨雾中若隐若现,庄严而神秘,仿佛早已看透了这场权力游戏的结局。
明煜知道,平静只是暂时的。七月初七的楚河渡口,将会是第一场交锋。而这场交锋的胜负,不仅决定着靖南王的命运,更决定着十年后蓬莱之行能否顺利启航。
他拿起代表皇城的金色令牌,稳稳地插在沙盘中央,压过了所有黑色的标记。
“这场棋,朕陪你们下。”
火盆里的黑烟渐渐散去,只剩下堆灰烬。议事厅的烛火跳动着,映在明煜的脸上,一半在光明里,一半在阴影里,像他此刻的心境——既有掌控全局的冷静,也有对未知变数的警惕。
而远在南方的靖南王府里,楚风正站在铜镜前,看着自己额间的胎记。一个穿着青衣、戴着斗笠的人站在他身后,声音沙哑:“记住,你的使命不是模仿,是取代。等拿到归元镜碎片,这天下,就该是你的了。”
楚风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指尖抚过胎记,感受着那股冰冷的力量:“师父放心,我会让那两个蠢货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子。”
铜镜里,他的倒影与窗外的雨雾重叠,像个扭曲的影子,预示着一场即将席卷中原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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