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山静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拿着一卷《水经注》，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飘向了窗外朦胧的月色。
回到京城已有些时日，府中事务逐渐上手，日子平静无波，唯有心底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涟漪，扰乱了这份平静。
她想起了前几日在府中花园的偶遇。
那日她正带着侍女青黛清点库房新送来的秋菊，转身便见回廊下立着一人，身着月白常服，身姿挺拔，正是三皇子萧砚宁。
他似乎是刚与父亲议完事出来。
“乔三小姐。”他微微颔首，语气是一贯的温和沉稳。
乔山静连忙敛衽行礼：“三殿下。”
“不必多礼。”萧砚宁虚扶一下，目光落在她身旁那盆墨菊上，“这菊品相极佳。”
“殿下好眼力。”乔山静轻声应道，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心跳有些失序。
“在西北……一切可还习惯？”他问，声音比平日更柔和几分。
“劳殿下挂心，一切都好。”她答，依旧不敢抬头。
短暂的沉默后，萧砚宁道：“那便好。告辞。”
“殿下慢走。”
仅仅几句客套的寒暄，甚至连多余的眼神交汇都无，乔山静却觉得脸颊发热，握着书卷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那样沉稳持重的人，那日透过二哥的委婉询问，已是极大的表露了……
正神游天外，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落地声。
乔山静悚然一惊，还未及呼喊，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敏捷地翻窗而入，轻盈地落在房内地毯上，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丝与他平日气质不符的……野性。
“殿……！”乔山静惊得差点丢了手中的书，猛地站起身，后面的话被卡在喉咙里。
她看着突然出现在她闺房中的萧砚宁，大脑一片空白。
他……他怎么敢！
萧砚宁站定，理了理并未凌乱的衣袍，对上她惊惶未定的眼眸，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带着歉意的弧度：“吓到你了？”
“你……你怎么……”乔山静指着窗户，又指指他，语无伦次，“这……这于礼不合！若是被人发现……”
“不会有人发现。”萧砚宁打断她，声音低沉而肯定，“我避开了所有护卫和巡夜。”
他朝她走近一步，目光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邃，“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乔山静因他的靠近而心跳如鼓，下意识地后退，脊背抵住了冰凉的窗棂，无路可退。
“殿下有何事，白日……白日亦可……”
“白日？”萧砚宁微微挑眉，又靠近一步，两人距离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白日见你，周围总有许多人。只能说些无关紧要的客套话。”
他的目光落在她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睫毛上，声音放得更轻，“就像那日在花园。”
乔山静心头一颤，原来……他也是如此感觉吗？
“我……”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山静。”他忽然唤了她的闺名，这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缱绻意味，让她浑身一僵。
“我让乔尚书带的话，你……可明白了？”他凝视着她，不给她任何躲避的机会。
乔山静脸颊滚烫，连耳根都红透了，她低下头，声若蚊蚋：“明……明白了。”
“那你的心意呢？”他追问，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和紧张。
乔山静从未经历过如此直白的逼问，又是在这等私密的环境下，只觉得心慌意乱，却又隐隐有一丝甜意滋生。
她绞着衣角，半晌，才极轻极轻地点了一下头。
虽然幅度极小，但萧砚宁看得清清楚楚。
他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一直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弛。
巨大的喜悦冲垮了引以为傲的克制，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手指。
乔山静浑身一颤，想要抽回，却被他握得更紧。
“别怕。”他低声安抚，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那触感温热而带着薄茧，激起一阵战栗。“我只是……太高兴了。”
他的触碰并不令人讨厌，反而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心感。
乔山静停止了挣扎，任由他握着，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一颗慌乱的心，竟奇异地慢慢安定下来。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贪恋这一点点温暖的。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室内，将相握双手的影子拉长。
寂静的夜里，只剩下彼此逐渐平复的呼吸和清晰可闻的心跳声。
有些心意，无需过多言语，便已在这月华之下，悄然互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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