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王三!”
陈胜的声音似九幽地狱传来,每一个字都有冻结灵魂的寒意。
很快,一个形容猥琐,浑身抖如筛糠的汉子被两名甲士拖了进来,正是王三。
他早已被赵戈的手段吓破了胆,此刻面对陈胜眼神中那实质般的杀意,更是魂飞魄散。
根本无需多问,当陈胜那赤红的眼睛扫向他时,他便如竹筒倒豆子般,将田臧如何密令他潜伏,指示他“不经意”透露襄强身份,让他添油加醋传回密报的经过,抖了个一干二净!
“大王饶命!是田将军!都是田将军指使小的!小的不敢不从啊大王!”
王三磕头如捣蒜,涕泪横流。
铁证如山!真相大白!
“田——臧——!!!”
陈胜的咆哮仿佛受伤的孤狼,凄厉得使人心胆俱裂!
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剑锋直指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田臧!沉重的背叛感,被愚弄的狂怒,几乎让他失去理智!
“大王!大王息怒!”
庄贾噗通跪倒,声音发颤,“田裨将或有私心,但其本意……本意也是为大王铲除隐患,其情可悯啊!葛婴当众礼遇旧楚王孙,酒后狂言,此乃事实!绝非田裨将凭空捏造!赵都尉虽似未直接参与,然其身为副帅,知情不报,亦有失察之责!还请大王……明鉴!”
他深知田臧已难保全,只能拼命将葛婴的罪责坐实,并试图将赵戈也拖下水,为田臧分担一二。
陈胜握着剑的手剧烈颤抖着,赤红的眼睛在葛婴、田臧与赵戈身上来回扫视。
胸中翻腾的杀意几乎要冲破胸膛!葛婴愚蠢狂妄,触碰逆鳞,该死!田臧阴险狡诈,玩弄权术,更该死!
赵戈……赵戈……看似置身事外,却洞悉一切,甚至反手就利用田臧的眼线自证清白,手段高明得令人心悸!他虽未直接参与“拥立”,但他真的……毫不知情?毫无利用?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忌惮,像冰冷的潮水,漫过陈胜暴怒的心头。
他需要杀人!
立刻杀人来宣泄这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愤怒和忌惮!
来维护他这摇摇欲坠的王权!
葛婴,就是最好的祭品!
陈胜的目光最终定格在瘫软如泥,眼神空洞绝望的葛婴身上。
那眼神,冰冷得就像在看一具尸体。
“葛婴!”
陈胜的声音冰寒碎裂,“身负柱国之位,不思报效,反与旧楚余孽勾结,妄议拥立,动摇国本!罪证确凿,百死莫赎!来人!”
“在!”殿中甲士轰然应诺。
“拖下去!”
陈胜的剑锋重重劈落,斩断了葛婴最后一丝生机,“斩!立!决!首级悬于城门三日!以儆效尤!其部众,由……赵戈暂行节制!”
“诺!”
如狼似虎的甲士一拥而上,架起身体如同烂泥,连哭喊都已发不出的葛婴,粗暴地拖向殿外。
葛婴那空洞绝望的眼神,最后望了赵戈一眼,随即消失在殿门之外沉沉的黑暗中。
“田臧!”
陈胜的目光转向面无人色的田臧,杀意依旧凛冽,但终究没有立刻下令,
“身为武将,不思忠谨,反行构陷同僚,扰乱朝纲之事!即刻革去所有官职,打入死牢!待孤详查之后,再行发落!庄贾……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出府!”
“大王!大王开恩啊!”
田臧绝望地哭喊,被甲士拖走。
庄贾脸色灰败,深深叩首,无言地退下。
一场惊心动魄的王庭对质,以葛婴人头落地,田臧身陷囹圄,庄贾黯然退场而告终。
殿内,只剩下陈胜粗重的喘息声,以及依旧跪拜在地,磐石般沉静的赵戈。
陈胜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赵戈身上。
目光复杂到了极点,有未消的余怒,忌惮,有被利用后的憋屈,甚至有些不得不倚重的无奈。
他盯着赵戈看了许久,仿佛要穿透这具年轻躯壳,看清里面那颗深不可测的心。
最终,他无力地坐回王座,声音中带着极致的疲惫和冰冷的恩赏:
“赵戈。”
“末将在。”
“你……虽未直接参与葛婴逆举,然身为副帅,失察之责难逃!”陈胜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
“念你九江大捷,功勋卓着,此番又能自证清白,洞察奸佞……功过相抵。擢升你为……护军都尉,假节,总督九江,陈郡军务!赐爵‘忠勇伯’,赏金千镒!”
“末将……”赵戈深深叩首,额头触碰到冰冷坚硬的金砖,“谢大王恩典!大王明察秋毫,赏罚分明,末将肝脑涂地,誓死效忠!”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唯有在低头的瞬间,掩藏在阴影中的眼底深处,如寒潭深处泛起的微澜,一闪而逝。
护军都尉,假节,总督两郡军务……看似权柄滔天,位极人臣。
然而,这滔天的恩宠背后,是葛婴滚落的头颅,田臧冰冷的牢笼,庄贾不甘的退场,更是陈胜那已经病态,从未消散的深度猜忌!
这柄恩宠的大刀,已经悬在了他的头顶。
赵戈,平静地接下了这柄刀。
因为,这本就是他精心谋划,步步为营,所要达成的……下一个棋局的起点。
殿外,夜风呜咽,似乎在为刚刚逝去的生命哀鸣。
而陈王宫深处,新的权谋与杀机,已在血腥中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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