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幽州城军民在绝望的深渊边缘挣扎之际,南方地平线上再次扬起了遮天蔽日的烟尘。
这一次,烟尘更加厚重,步伐更加齐整,带着一股沉稳如山、却又锐利如刀的气势。
“是将军!是张将军的大纛!” 城墙上,眼尖的哨兵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喊起来,声音中充满了绝处逢生的狂喜。
只见一支庞大的军队迤逦而来,阵容严整,刀枪映着残阳,闪烁着令人心安的寒光。为首一人,玄甲黑袍,骑在一匹神骏异常的黑马之上,身形并不特别魁梧,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掌控全局的气度,正是镇北将军张三金!
他亲率三万铁狼关生力军,日夜兼程,终于在此刻抵达!
城门缓缓开启,留守的幽州守将郭奉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迎了出去,脸上堆满了劫后余生的谄媚与庆幸:“张将军!您可算来了!您若再晚来一步,这幽州城,下官…下官只怕…”
张三金甚至没有下马,只是目光淡漠地扫过郭奉那苍白惊慌的脸,又缓缓移向那残破不堪、血迹斑斑的城墙,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但随即被冰冷的锐意所取代。
他打断郭奉的絮叨,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郭大人辛苦了,城防交接,由我军接管。你部协助安抚百姓,救治伤员。”
他的目光越过郭奉,与迎上来的王麻子、赵铁柱、世信等人交汇。
看到王麻子身上的伤,赵铁柱眼中的血丝,以及世信脸上那混合着疲惫与成长的坚毅,他微微颔首,没有多余的寒暄,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晚,临时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
巨大的幽州地域沙盘前,汇聚了铁狼关所有核心将领。
王麻子率先嚷嚷开来,指着沙盘上代表胡人的黑色小旗:“将军,您可算来了!这帮胡狗崽子,仗着人多,跟俺们硬耗!俺们‘破军’的兄弟都快打光了!”
赵铁柱沉声道:“胡人作战,依旧倚仗骑兵冲阵,步兵蚁附攻城,战术变化不多。但其士卒凶悍,不畏死,且兵力仍占优势。”
狗剩则补充了关键情报:“据‘影刃’探查,胡人主帅兀术鲁性格骄横,连胜之后更是志得意满。
其粮草辎重囤积于后方七十里的黑风谷,守军约五千。胡人习惯于拂晓前发动第一波猛攻,午时前后稍作休整,日落前再行强攻。”
张三金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沙盘边缘敲击着。待到众人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胡人,勇则勇矣,却失于僵化,骄横必生怠惰。与其硬碰硬,徒耗兵力,不如以计分其势,耗其力,摧其心。”
他目光扫过众将,开始部署:
“其一,示弱诱敌,挫其锋芒。 王麻子。”
“在!”
“明日胡人拂晓进攻,你部依旧上城防守,但许败不许胜!稍作抵抗后,佯装不支,放弃外侧两道壕沟与破损严重的墙段,诱敌深入瓮城区域。
我要你在瓮城,给他们放放血!”
王麻子眼睛一亮,狞笑起来:“明白!老子请他们吃一顿滚油礌石夹生饭!”
“其二,断其粮道,动摇根基。 赵铁柱。”
“在!”
“你的‘疾风’重骑休整一夜。明日午时,胡人疲惫休整之际,你率本部,再拨给你两千轻骑,绕过主战场,直扑黑风谷!烧了他们的粮草!不必恋战,一击即走,让他们后院起火!”
赵铁柱重重点头,眼中燃起战意:“断粮如断根,末将领命!”
“其三,疲兵扰敌,昼夜不宁。 狗剩。”
“头儿!”
“你的‘影刃’,今夜就开始行动。
分组轮番出击,用弓弩、陷阱、哨声,不停骚扰胡人大营,尤其是其马厩和统帅大帐附近。
我要让他们今晚,明天,以后的每一晚,都睡不了一个安稳觉!”
狗剩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明白,保证让他们睁着眼睛到天亮。”
“其四,疑兵之计,惑其心神。” 张三金看向几位新提拔的将领,“多布旌旗于城内高处,夜间增派巡逻队,故意弄出声响。
白日里,组织民夫装作士兵轮换上岗,营造我军援兵源源不断的假象。”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世信和他身后的少年营身上,语气稍缓:“世信,大石,小石。”
“在!”三个少年挺直胸膛。
“你们少年营,装备奇特,初战扬威,胡人已对你们印象深刻。
明日,你们不必参与正面防守。
我要你们在城中显眼处操练,将你们的前朝战甲擦得锃亮!必要时,可小股出击,打了就跑,专挑他们的军官下手。
我要让胡人看到你们就心烦意乱,疑神疑鬼!”
世信深吸一口气,感受到肩上沉甸甸的责任,用力抱拳:“是!父亲!我们定不辱命!”
部署完毕,张三金负手而立,看着沙盘上敌我态势,缓缓道:“胡人势大,不可力敌,当以智取。
吾等步步为营,消耗其兵力,疲惫其精神,断绝其粮草,迷惑其判断。待其师老兵疲,人心浮动之际,便是我等雷霆反击,一举破敌之时!”
他环视帐中这些跟随他浴血奋战的将领,声音沉毅:“此战,不仅要守住幽州,更要打掉胡人的嚣张气焰,打出我铁狼关的威名!让天下人知道,这北疆防线,谁才是真正的柱石!”
“谨遵将军号令!”众将齐声应诺,声音中充满了信心与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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