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狼关，密室
烛火摇曳，将张三金棱角分明的脸庞映照得晦暗不明。
那份明黄色的圣旨被随意搁在角落，仿佛一块碍眼的石头。
他面前，只坐着狗剩和一位名叫墨文的沉默中年人——此人是早年流落关内的落魄书生，精通算术、文书，心思缜密，且因家人死于胡人之手而对朝廷的颟顸深恶痛绝，已被张三金暗中考察许久。
“朝廷的赏赐，是裹着蜜糖的砒霜。”张三金开门见山，声音低沉，“北疆总督是个空架子，世信在京如履薄冰。
咱们不能坐以待毙，等着别人把刀架到脖子上。”
狗剩眼神锐利：“将军，需要我做什么？斥候营的兄弟随时可以散出去。”
“不够。”张三金摇头，“以前的斥候，只管军情。
现在，我们需要眼睛和耳朵，看得更远，听得更多，还要有能掏钱袋子的手。
”他目光转向墨文，“墨先生，你熟稔文书账目，通晓各地商路关节，我需要你帮我组建一支新的力量——‘影子’。”
墨文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并无太多惊讶，只是沉稳地问：“都督请明示，‘影子’之责？”
“三件事。”张三金伸出三根手指，语气斩钉截铁：
“第一，情报。 不仅仅是胡人的动向，更要紧的是朝廷的动向！
京城的风吹草动，各路官员的升迁贬谪，甚至他们后宅的隐私，我都要知道！
各边镇节度使的虚实、往来、矛盾，也要给我挖出来！”
“第二，财路。 光靠抢和屯田，养不活庞大的军队，更支撑不起‘影子’的行动。
我要你们利用商队做掩护，经营自己的生意，打通南北商路，贩运皮货、药材、甚至是铁器，赚取巨额利润，为铁狼关和‘影子’自身供血！”
“第三，扎根京城，保护世信，传递信息。 这是重中之重！”
他看向狗剩：“狗剩，从你的斥候营里，挑选最机灵、最忠诚、最擅长伪装和隐匿的三十人，交给墨先生。
不要那种只会厮杀的悍卒，要的是能说会道、能融入市井、甚至能读书写字的人才！”
他又对墨文道：“墨先生，‘影子’由你全权负责，直接对我负责。
组织结构要像蜘蛛网，单线联系，彼此不知。
启动资金，我从这次抢来的胡人财宝里拨给你一部分，剩下的，你自己去赚！”
“属下领命！”墨文躬身，语气中带着一种被委以重任的激动。
“京城布局，现在就开始！”张三金语气加重，“派去京城的人，要像水滴融入大海。可以开酒楼、设茶肆、经营车马行，甚至……想办法渗透进那些达官显贵的府邸做仆役、门客！
他们的任务，首先是确保世信的安全，暗中清除任何可能威胁到他的人！
其次，建立一条绝密、快速的信息传递通道，京城任何风吹草动，我都要在最短时间内知道！”
他眼中寒光闪烁，仿佛已经看到了千里之外的京城波谲云诡：“告诉世信，在御林军里，收敛锋芒，多看多听少说，但骨头不能软！
有什么事，通过‘影子’传话回来。京城，将是我们另一个看不见硝烟的战场！”
数日后，铁狼关外，密林。
三十名装扮各异的男女，静静地站在墨文面前。他们有的像行脚商人，有的像落魄书生，有的像伶俐的小厮丫鬟，甚至还有一个扮作游方郎中。
身上再无半分军旅煞气，眼神却格外清明锐利。
狗剩对着这群自己亲手挑选出来的精锐，沉声道：“记住你们的身份！从踏出铁狼关这一刻起，你们不再是狼牙营的兵！你们是‘影子’！是都督的眼睛、耳朵，是扎在敌人心脏里的钉子！
管好自己的嘴，磨亮自己的眼！活着，把消息和银子带回来！”
“是！”压抑的回应声在林中响起。
墨文没有多言，只是深深一揖，然后转身，带着这三十道“影子”，如同水滴渗入大地，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通往不同方向的崎岖小路上。
其中一支最精干的小队，带着特殊的使命和充足的资金，目标直指——京城。
张三金站在关墙上，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
他手中摩挲着一枚从胡人首领那里缴获的、造型奇特的狼头铁戒指。
他知道，自己落下了一招险棋。“影子”若能成功，铁狼关将拥有前所未有的视野和抗风险能力，世信的安全也多一层保障。
但若失败，或者“影子”本身失控反噬……
“乱世求生，如同走钢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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