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传来的剧震尚未平息,那源自“骨钥”的混乱意志如同实质的风暴,在狭小的洞穴内冲撞回荡,震得岩壁簌簌落灰。夜狩首领不再迟疑,低吼一声,转身便冲向洞穴深处那个隐蔽的出口。萧玦与墨羽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决绝,立刻跟上。
那出口隐藏在几块交错巨石的缝隙之后,仅容一人弯腰通过。进入后,是一条倾斜向下的、天然形成的狭窄石缝,潮湿阴冷,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土腥气和一种……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压抑的能量脉动。这里显然是夜狩们才知道的、通往山体深处的秘密通道。
夜狩首领在前引路,身形矫健地在黑暗中穿梭,幽绿的眼眸是唯一的光源。萧玦紧随其后,右眼中的苍白火焰微微跳动,帮助他在绝对的黑暗中视物,同时敏锐地感知着周围能量的细微变化。墨羽咬牙跟在最后,伤势让他行动迟缓,但求生与职责的信念支撑着他没有掉队。
通道蜿蜒曲折,时而狭窄逼仄,时而豁然开朗,出现一些巨大的地下溶腔,钟乳石如林倒悬,地下河在深处奔流轰鸣。越往下,那股源自“骨钥”的狂暴意志便越发清晰,如同擂鼓般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其中夹杂的苍茫古老与邪异暴戾两种气息激烈冲突,使得周围的岩石都仿佛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这波动……太可怕了。”墨羽喘息着,脸色更加苍白,“圣物似乎正处于极度痛苦与愤怒的状态,再这样下去,恐怕不等我们赶到,它自己就要先崩溃了!”
萧玦面色凝重,他能感觉到,自己识海中的“初约之证”指骨也在微微震颤,与远方那混乱的源头产生着共鸣,那是一种带着焦急与警示的共鸣。“必须尽快赶到!它内部两种力量的平衡正在被打破,一旦邪异的一面彻底占据上风,或者其本源因冲突而崩溃,后果都不堪设想!”
他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安抚的意念,混合着“初约”的秩序气息,通过共鸣传递过去。但那意念如同投入狂涛的石子,瞬间就被那混乱的风暴撕碎、吞没,反而似乎激起了“骨钥”更强烈的反应!
“吼——!!”
一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混合着无尽痛苦与毁灭欲望的咆哮,猛地从地底深处炸响!伴随着咆哮,一股更加恐怖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海啸般沿着通道席卷而来!
“小心!”萧玦厉喝,猛地将墨羽拉到自己身后,同时全力催动“初约之证”的力量,在身前布下一层薄薄的、流转着秩序符文的苍白光幕!
“轰——!!”
能量冲击狠狠撞在光幕上!光幕剧烈扭曲,发出刺耳的碎裂声,萧玦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灵魂再次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但他死死顶住了!冲击波从光幕两侧汹涌而过,将通道壁刮下厚厚一层石粉,整个通道都在剧烈摇晃,仿佛随时会坍塌!
领路的夜狩首领也被这股冲击震得翻滚出去,发出一声痛楚的低鸣。
冲击过后,通道内一片狼藉。萧玦喘息着收回几乎破碎的光幕,脸色难看。仅仅是逸散的能量余波就有如此威力,“骨钥”本体的状态可想而知。
“不能再耽搁了!”他抹去嘴角血迹,目光坚定地看向通道深处,“走!”
夜狩首领挣扎着爬起,晃了晃脑袋,再次在前引路,只是速度更快,透着一种不顾一切的急切。
又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通道开始出现人工开凿的痕迹,石壁上出现了与寨子中类似的古老符文,只是这些符文大多已经黯淡,甚至有些已经碎裂。空气中那股混杂的气息几乎凝成实质,压迫得人喘不过气。
终于,在穿过一道由两根断裂石柱形成的天然门户后,眼前的景象让萧玦和墨羽瞬间屏住了呼吸!
他们身处一个巨大得难以想象的地下穹顶空间边缘。穹顶之高,目光难以企及,其上镶嵌着无数散发着微光的奇异晶石,如同倒悬的星空。而穹顶之下,是一片无比广阔的、由无数巨大苍白的远古生物骸骨堆积而成的“平原”!这些骸骨形态各异,许多都大如山岳,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蛮荒气息。
这里,就是“沉眠之地”!守陵人世代守护的圣域,也是“骨钥”长久沉眠之所!
而此刻,在这片骸骨平原的中心,景象更是骇人!
那具白玉骸骨(“骨钥”)悬浮在半空,周身散发着如同实质的、灰白与黑紫交织的能量风暴!它仰天无声咆哮,左臂(苍白)死死抓着自己的头颅,右臂(黑紫)则疯狂地挥舞,每一次挥舞都引动下方无数远古骸骨共鸣,爆发出冲天的死寂与邪异能量!整个空间都在它的力量下扭曲、震颤,穹顶上的晶石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坠落!
它时而试图冲向穹顶某个方向,那里隐约有一道细微的、散发着纯净封印之力的光痕(似乎是远古封印的残留),时而又痛苦地蜷缩,攻击着下方它赖以存在的骸骨平原,行为完全失去了理智!
在它那混乱的能量核心处,萧玦能清晰地“看”到,自己那本兽皮古籍和两枚钥匙碎片(“三相之引”)正如同风暴中的小舟,被疯狂撕扯、挤压,光芒黯淡,似乎随时会被彻底摧毁!
“它……它快要彻底疯了!”墨羽声音发颤,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的认知。
萧玦心脏狂跳,他能感觉到“骨钥”那源自本源的痛苦与挣扎,那苍茫的意志正在被邪异一点点蚕食、污染。同时,他也感觉到,自己与“三相之引”之间那微弱的联系,正在迅速减弱!一旦“三相之引”被毁,不仅失去了解读“骨钥”和寻找其他钥匙的关键,更可能彻底断绝净化它的希望!
必须做点什么!立刻!
他不再隐藏,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将自身那微弱的“契约行者”气息,以及识海中“初约之证”的力量,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同时,他怀中的玉佩也感受到外界那同源而狂暴的气息,自发地散发出清凉的辉光!
“看着我!”萧玦用尽全部力气,将一道混合着秩序、守护、以及一丝来自楚清弦意识那独特调和韵律的意念,如同利箭般,射向那混乱风暴的中心!
“骨钥”那疯狂挥舞的动作猛地一滞!它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那双跳动着苍白与黑紫火焰的眼窝,瞬间锁定了站在边缘的萧玦!
那目光中,充满了无尽的混乱、痛苦、暴戾,以及……一丝被熟悉气息引动的、极其短暂的茫然。
成功了?它注意到他了?
然而,还没等萧玦进行下一步沟通——
“骨钥”那刚刚浮现一丝茫然的眼窝,猛地被更加浓稠的黑紫色覆盖!它仿佛认出了萧玦身上那“契约”的气息,那气息刺激了它被污染的部分,引发了更深的狂怒!
它放弃了攻击穹顶和骸骨平原,发出一声撕裂灵魂的尖啸,化作一道灰黑交织的毁灭洪流,携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威势,朝着萧玦三人所在的入口处,狂扑而来!
它要将这带着“契约”气息的“虫子”,连同他身边的一切,彻底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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