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魂跪伏,万籁俱寂。只有那翻涌的灰黑雾气,仿佛被无形之力束缚,在环形壁垒废墟周围形成了一圈真空地带。废墟中心,那点纯净的白色光芒不再闪烁,而是稳定地、柔和地散发着,如同黑暗深渊中唯一的一颗星辰,驱散了周围的阴冷与怨念,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
萧玦缓缓放下因过度催动而微微颤抖的手臂,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和识海的刺痛。墨羽从金属残骸后挣扎着站起,望着那跪伏一地的战魂和中心的白光,眼中充满了震撼与难以置信。
玉佩传来的共鸣在此刻达到了顶峰,甚至发出轻微的嗡鸣,那温暖纯净的牵引力,明确无误地指向白光所在。
“我们过去。”萧玦扶住墨羽,两人谨慎地、一步步穿过那些依旧保持着跪拜姿态、却对他们视若无睹的战魂虚影,走向环形壁垒废墟的中心。
越是靠近,那股苍茫、古老、却又带着一种神圣契约意味的气息便越发清晰。这气息与“骨钥”有些许相似,却更加纯粹,更加……“初始”,仿佛是一切相关力量的源头之一。穿过断裂的黑色金属墙壁,废墟中心的景象映入眼帘。
那里并没有想象中恢弘的祭坛或宝座,只有一个浅浅的、由纯净白玉石砌成的圆池,池中干涸,没有水,只有一层厚厚的、闪烁着星辉般光泽的尘埃。圆池中央,静静地悬浮着一物。
那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神器,看上去……更像是一截指骨。
一截约莫三寸长、通体如同最顶级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温润无瑕的指骨。它静静地悬浮在离地尺许的空中,周身散发着那稳定而柔和的白色光芒。光芒并不刺眼,却仿佛能照进灵魂深处,洗涤一切污秽与疲惫。
在见到这截指骨的瞬间,萧玦怀中的玉佩清光自然而然地与之交融,仿佛失散多年的同源之力终于重逢,散发出欢欣与共鸣的波动。就连他体内那丝微弱的“源”之气息,也似乎变得活跃了一些。
而白色短匕(阿砾所化)也传来一阵舒缓的脉动,仿佛对这截指骨散发出的、蕴含着古老誓约与守护意志的力量,感到亲近与认可。
“这就是……‘契约遗蜕’?”墨羽喃喃道,难以相信引得玉佩与守陵人骨杖同时异动,能震慑万魂的,竟是如此不起眼的一截指骨。
萧玦却神色凝重,他能感觉到,这截指骨之中,蕴含着难以想象的、高度凝练的法则力量与精神印记。它并非武器,而是一份“凭证”,一个“坐标”,一个承载了远古最初誓约的“烙印”。
他尝试着,缓缓伸出手,向着那截指骨靠近。没有排斥,没有攻击。当萧玦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截指骨时,指骨周身的白光如同水流般温柔地缠绕上他的手指,一股庞大却并不霸道的信息流,伴随着一幅幅残缺却震撼的画面,直接涌入他的识海!
他“看”到了——
无尽的虚空,两个伟岸的身影(形态模糊,只能感知其浩瀚)相对而立,以星辰为棋,以法则为线,订立了一份贯穿时空的契约。一方代表“生”与“秩序”(源?),一方代表某种平衡与守护的力量(骨?)。这截指骨,便是契约订立时,作为信物与见证,由代表“生”与“秩序”的一方留下的“遗蜕”。
他“看”到了——
契约的核心:当“蚀”之阴影降临,危及此界根本时,“源”之气息将引导“三相之引”,唤醒沉睡的“骨”,合力封禁灾厄。
他“看”到了——
最初的“蚀”之裂缝被强行封印于此地(葬魂谷),而这截指骨,便是封印的核心阵眼之一,以其蕴含的至高“秩序”与“誓约”之力,镇压着裂缝的活性,净化着逸散的污染。
然而,画面最后,变得支离破碎。他似乎看到,在某个久远的年代,封印似乎被动摇过,指骨的力量也因此耗损严重,陷入了漫长的沉眠。而“蚀”的力量,则趁机渗透、滋长……
信息流戛然而止。
萧玦猛地收回手,脸色微微发白,消化着这庞大而古老的信息。他明白了,这截指骨,是比“骨钥”更加本源的存在,是远古契约的实体证明!它蕴含着最初的、纯净的“秩序”与“誓约”法则,正是净化被污染的“骨钥”,甚至加固封印的关键!
但与此同时,他也感受到了指骨内部传来的、一种深沉的疲惫与……残损。它就像一盏油尽灯枯前的长明灯,光芒虽在,本源却已消耗太多。
“外来者……你终于来了……”
一个微弱、苍老、仿佛随时会消散的意念,直接在那截指骨上浮现,传入萧玦与墨羽的心底。这意念并非声音,更像是一种直接的精神沟通。
“吾乃‘初约之证’……亦是此间封印之基……感知到‘源’之继任者的气息……以及……‘蚀’之潮汐的再次高涨……”
指骨的意念断断续续,充满了疲惫。
“汝欲净化‘骨’……重启封印……乃至……对抗‘蚀之主’……”
“然……吾之力已近枯竭……不足以……单独完成……”
它的意念集中在萧玦身上,尤其是他怀中的玉佩和那丝“源”之气息上。
“需要……媒介……需要……承载者……以‘源’为引……以魂为桥……唤醒吾沉寂之本源……方可……暂时……绽放‘初约’之光……”
萧玦心中一震:“如何作为?”
指骨的意念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斟酌,最终,那微弱的意念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庄严与残酷:
“以汝……或汝怀中残魂……之部分灵魂本源……与吾融合……成为暂时的‘契约行者’……”
“此举……可激发吾之力……但……融合者……将承受‘初约’法则之重压……灵魂或将受损……且有被‘蚀’之力……重点标记……乃至……同化侵蚀的风险……”
“汝……可愿承担……此代价?”
白色的指骨静静悬浮,光芒柔和,却提出了一个关乎灵魂存续的、极其苛刻的条件。
是牺牲自我(或楚清弦残魂)的部分本源,换取净化“骨钥”、对抗“蚀”的力量?还是就此退去,另寻他法,但可能错失这唯一的契机,坐视“骨钥”彻底堕化,“蚀”之主降临?
萧玦的目光,落在了怀中那枚维系着楚清弦微弱意识的玉佩上,眼神剧烈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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