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栈道看似凶险至极,实则进退有度。
周遭还有树木遮拦,哪怕失足,也可第一时间营救。
总体来说,可以一试!
他默默地,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解下了自己身上那件象征着天子身份的、带着精致刺绣的锦袍。
脱下那件略显臃肿的外衣,露出了里面一身便于行动的利落劲装。
然后,他从一名目瞪口呆的白毦兵手中,接过了一卷粗糙的麻绳。
他将绳索的一端,在自己的腰间,系了一个坚固的死结。
做完这一切,他转过身,将绳索的另一端,递给了那名白毦兵。
“多叫两个人拉着,拿稳了。”
“陛下——”
“无妨,朕学过攀岩,尔等且拉就行。”
随即,在数万人那死寂一般的注视中,刘禅迈开脚步,没有丝毫的犹豫,第一个,踏上了那摇摇欲坠的栈道。
“咯吱——!”
腐朽的木板,在他那略显“臃肿”的身躯的重压下,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猛地向下沉了沉。
那一瞬间,无数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刘禅的身形晃了晃,但他很快便稳住了重心。
他这超级大胖子都能走,还有谁不能走?
他没有回头,只是继续向前,一步,一步,走得缓慢,却异常坚定。
当他走到栈道第一个拐角处,最狭窄、最凶险的位置时,他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山风,吹动着他额前的发丝,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
他的身后,是深不见底的云海深渊。
他对着军民,露出了一个笑容。
“看似不稳,实则前后承重。”
“排队依次通过,结长索,快速行动!”
“朕,在前面等你们!”
一句话,平淡如水,却重如泰山!
如果连他,连这位养尊处优、身形肥胖的天子都能走过去,那我们,又有什么理由畏惧?
如果连他这种身材都能过,那其他人,自然也能过!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火焰,在王平那双深邃的虎目中,轰然引爆!
他猛地转身,面对着身后那些神情复杂的将士,发出了一声咆哮!
“陛下先行!我等岂能畏死!”
他一把扯下胸前包扎伤口的布条,用牙齿狠狠咬住一端,将那条还在渗血的左臂,死死地捆缚在自己的胸前,以防它成为累赘。
“虎步营何在?!随我来!护卫百姓!结绳阵!”
“诺!”
数百名虎步营的精锐,仿佛被这股气势瞬间点燃,他们齐声怒吼,声音中所有的恐惧与犹豫,都烟消云散!
“白毦兵!”赵统拔出腰间的长剑,剑指苍穹,年轻的脸庞因激动而涨得通红,“我父常山赵子龙,一生为大汉披荆斩棘!今日,陛下亲身犯险,我等身为御前亲卫,岂能落于人后?!结阵!护卫百姓!”
“大汉万岁!”
“陛下万岁!”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皇帝身先士卒。
将军悍不畏死。
那股名为“信念”的烈火,从将领,到军官,再到每一个普通的士兵,疯狂地传递下去!
他们迅速行动起来,将一根根绳索连接在一起,组成一条数里长的“安全索”。他们组织百姓,十人一组,互相系连,开始艰难地踏上那条通往生死的栈道。
跋涉,开始了。
这是一场凡人与天堑的战争。
风声在耳边呼啸,如同鬼哭狼嚎。脚下的木板随着每一个人的脚步而剧烈摇晃,每一次晃动,都引来一片压抑的惊呼。
许多百姓根本不敢睁开眼睛,他们只是闭着眼,死死地抓着身前的绳索,机械地、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
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因为害怕,脚下一滑,半个身子瞬间悬在了栈道之外!
“啊——!”
他母亲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布满血丝、却异常有力的大手,闪电般伸出,一把抓住了那孩子的衣领,硬生生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拽了回来!
是刘禅!
他一直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在最险要的地段,亲自接应。
他将那吓得面无人色的孩童紧紧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别怕,没事的。”
他将孩子交还给他那感激涕零的母亲,然后,又伸出手,将一位吓得腿软、瘫坐在地的老妪,从冰冷的木板上,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
“老人家,抓紧绳子,看着前面,别往下看,一步一步慢慢走。”
他的手,早已被不断摩擦的麻绳磨得通红,有的地方甚至已经破皮,渗出了殷红的血珠。
但他始终没有停下。
一个名叫陈阿牛的年轻士兵,紧跟在刘禅身后。
他亲眼看到,陛下的手,在扶起一位老者时,被一块凸起的岩石划开了一道口子。
可陛下,却只是眉头微微一皱,便又伸出手,去搀扶下一个蹒跚而来的百姓。
陈阿牛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想起了自己在青泥隘口,面对魏军冲锋时都未曾有过的恐惧。
他想起了自己看到这条栈道时,心中升起的退缩之意。
一股巨大的羞愧与狂热的崇敬,在他的胸中激荡!
他默默地握紧了手中的长枪,走上前,用自己年轻而结实的身体,护在了一位抱着婴儿的妇人身旁。
“大嫂,您放心走!俺就在您旁边!就算掉下去,俺也给您垫背!”
白天,刘禅是所有人的主心骨,是那座屹立于风雨飘摇中最稳固的灯塔。
到了夜晚,当疲惫不堪的队伍在稍稍宽阔一些的崖壁上停下休息时,他又变成了最普通的一员。
没有御帐,没有软榻,甚至没有一堆篝火。
山风冰冷刺骨,所有人都只能蜷缩在冰冷的岩石上,背靠着背,互相取暖。
刘禅拒绝了所有将领让他去最避风处休息的请求。
他随意地找了一块岩石坐下,从怀里掏出和所有士兵一样的、干硬得能硌掉牙的肉脯,就着冰冷的清水,一口一口地,艰难地往下咽。
一名虎步营的老兵,默默地将自己省下来的一小块干净的毡布,悄悄地铺在了刘禅身后的岩壁上,想让他靠得舒服一些。
刘禅发现后,没有责备,只是对他笑了笑,然后将那块毡布,盖在了一旁一个已经睡着了的、衣衫单薄的少年身上。
他与最普通的士兵一同在崖壁上和衣而眠,任由那冰冷的寒气侵袭着他那养尊处优的身体。
这一幕幕,被无数双眼睛,默默地看在心里。
军与民之间那道无形的隔阂,无影无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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