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驾在官道上疾驰,刘禅坐在车内,脸色阴沉。
“陛下。”向宠策马靠近,声音中压抑着怒火,“臣请陛下降旨,立刻斥退那些被强征的百姓!让他们回到田里去!”
“不急。”
“朕倒要看看,这位张太守,到底为朕准备了怎样的‘盛宴’。”
他话音刚落,前方的官道尽头,已经能隐约看到梓潼郡城的轮廓。
城门大开,门楼上悬挂着崭新的红绸,在风中猎猎作响。
再往前,便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
数千百姓,被组织成整齐的方阵,排列在官道两侧。
他们顶着毒辣的日头,一动不动地站着,脸上写满了疲惫与麻木。
有些年老体弱的,已经站得摇摇欲坠,却不敢坐下,只能咬牙硬撑。
还有些抱着孩子的妇人,怀中的婴儿被晒得哇哇大哭,她们却连哄孩子的自由都没有,只能任由泪水在脸上纵横。
在这些百姓的最前方,是一片铺在地上的蜀锦红毯。
红毯两侧,摆满了香案,青烟袅袅,香气扑鼻。
而在红毯的尽头,跪着一群身着官服的人。
为首的,正是梓潼太守张翼。
他今日特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官袍,头戴进贤冠,腰系玉带,整个人打扮得光鲜亮丽。
在他身后,是梓潼郡的各级官吏,足有数十人之多,个个衣着华丽,神情谄媚。
这场面,极尽奢华。
可刘禅看着,只觉得刺眼。
刺眼得让他想吐。
车驾在距离张翼还有十余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张翼见状,连忙高声喊道:“臣,梓潼太守张翼,率梓潼阖郡官吏、士绅、百姓,恭迎陛下圣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迎陛下圣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后的官吏齐声附和,声音整齐划一。
紧接着,那些被组织起来的百姓,也跟着跪了下去,黑压压一片。
“恭迎陛下!吾皇万岁!”
声音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张翼跪在地上,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他心中得意万分。
这场面,够气派!够隆重!
陛下见了,定然龙心大悦!
自己这太守之位,不仅保住了,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
然而,他等了半天,却不见车驾有任何动静。
车帘,依旧垂着。
那位天子,并未下车。
张翼心中一紧,难道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
他正要再次高声恭迎,车内,却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
“张翼。”
“臣在!”张翼连忙应声,头垂得更低了。
“朕问你。”车帘微微晃动,但依旧没有掀开,“现在是何节令?”
张翼一愣,这……这是什么意思?
他小心翼翼地回答:“回陛下,现在是……是春耕时节。”
“春耕时节。”
“那朕再问你,春耕时节,百姓应该在何处?”
张翼额头开始冒汗。
他隐隐觉得,事情似乎不太对劲。
“回……回陛下,春耕时节,百姓……百姓应该在田间劳作。”
“既然知道百姓应该在田间劳作。”刘禅的声音陡然拔高,“那你为何要将他们强征至此,顶着日头,列队迎接?!”
“这……”张翼脸色一白。
“朕这一路,看到的都是空荡荡的田地!看到的都是无人耕种的农田!”
“你可知,春耕误了一日,便是误了一年!颗粒无收,便是民不聊生!”
“到那时,这梓潼郡的百姓,吃什么?喝什么?难道要你张翼来养活他们吗?!”
一声比一声厉,一句比一句重。
张翼被问得哑口无言,冷汗如雨下。
他本以为,自己这番安排,定能让天子满意。
却万万没想到,竟拍在了马腿上!
周围的官吏,也个个面如土色。
他们跟着张翼一起准备了这场“盛宴”,此刻却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臣……臣……”张翼嘴唇哆嗦,想要辩解,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陛下息怒!”他猛地叩首,额头重重磕在地上,“臣……臣一片忠心,只想让陛下看到梓潼百姓对陛下的拥戴!臣……臣绝无他意!”
“拥戴?”
车帘猛地被掀开。
刘禅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他一身玄色龙袍,虽然沾满了风尘,但那双眼睛,却如同利剑,直刺张翼。
“你口中的拥戴,就是强征百姓,耽误农时?”
“你口中的忠心,就是劳民伤财,粉饰太平?”
“朕看你这所谓的拥戴,不过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你这所谓的忠心,不过是你自己往脸上贴金!”
张翼被骂得抬不起头,心里一阵妈卖批。
还不是你骄横奢侈,我这么兴师动众是为了谁?
艹!
刘禅没有下车,他就隔着车帘,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张翼。
“朕问你,这些百姓,是自发前来的,还是你强征的?”
张翼嘴唇动了动。
自发?
怎么可能是自发!
这些百姓,哪个不是被官吏从田里硬拉出来的?
可他能说吗?
他不能说!
一旦承认,那就是欺君之罪!
“回……回陛下。”张翼硬着头皮,声音发颤,“是……是百姓听闻陛下圣驾亲临,自发前来恭迎的。梓潼百姓,对陛下忠心耿耿,这……这是他们的心意……”
“放屁!”
一声怒喝,震得所有人心头一颤。
刘禅猛地一拍车驾扶手,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自发?朕看是强征!”
“农时耽误,颗粒无收,届时百姓食不果腹,难道是你张翼来养活他们吗?!”
“张翼!你抬头看看!看看你身后那些百姓!”
张翼闻言,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烈日之下,那些百姓一个个面露菜色,嘴唇干裂,眼神麻木。有几个年幼的孩童,早已耐不住酷热,晕倒在父母怀中。
还有些老人,摇摇欲坠,全靠身边的人搀扶着才能勉强站立。
这哪里是“自发”前来恭迎的喜悦模样?分明就是一群被强行拉来受罪的苦囚!
张翼被问得无言以对,这下是真完了。
“朕再问你最后一遍。”刘禅的声音冰冷刺骨,“这些百姓,到底是自发的,还是你强征的?”
张翼嘴唇哆嗦,终于再也撑不住了。
“是……是臣强征的……”
他声音微弱,越说越小。
“臣……臣有罪……”
“有罪?”刘禅冷笑一声,“你何止是有罪!你简直是罪该万死!”
“你身为一郡太守,不思为民造福,反而劳民伤财,沽名钓誉!”
“你这样的官,要来何用?!”
张翼浑身剧颤,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刘禅没有理会他的求饶,而是转头看向向宠。
“传朕旨意!”
“臣在!”向宠立刻上前。
“即刻解散百姓!让他们回归田亩!耽误的农时,由朕亲自下旨,免除梓潼全郡今年三成赋税!”
“所有官员,随朕入城!朕有话要问!”
“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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