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随着玉京城西的一座府宅中传出一声惊呼，萧知晦突发癔症、状若痴憨的消息，便悄然在玉京的小范围内传开。
官府对外宣称的是：萧知晦伤病未愈，彻夜酗酒而导致了心神受损。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绝非偶然。
启宗帝正在御书房看奏章，听了苏清砚的禀报后头都未抬，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疯了？呵呵，疯了就疯了吧，倒也清净了。你去知会宗人府那边儿，上点心，别让他死了。”
这语气，仿佛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确实，一个废人而已，犯不着再耗费心神。
玉京城，年味尚未完全散去。大红色的炮仗碎屑，星星点点地在大街小巷内随意可见。
活水潺潺，竹轮轻转，二进的小院中，丁陌已经脱离了节日的慵懒，端坐在书房之中。
楠木的书架，整齐码放了大量“进货”的科考书籍。不过此次丁陌并未像第一次那般囫囵地打包，而是跑遍了玉京城里大大小小的书坊，仔细挑选的。
“丁爷……”
张锦风风火火，一脸兴奋地跑进书房：
“刚刚城南那边传话过来，成了嗨！试了几炉，就按您说的那法子，黄糖水和那劳什子‘活性炭’一搅和，真熬煮出来白白净净的糖了。
比咱们现在市面上见着的所有糖都要白，都要细！”
丁陌听闻大喜过望，总算有个长流水的进项了。
活性炭吸附脱色的原理，在这个时代的人们自然不理解。
不过在他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不过是最基础的化学应用。这看似简单的工艺一旦成功，所带来的利润自然将是颠覆性的。
“品相如何？味道呢？有没有带成品过来？”
张锦摇摇头：
“我也没见，带话过来的说，产出的白糖像是细沙，有点像……好像说是像冬日里的雪沫子。
味道嘛，没说，张老蔫儿宝贝得谁也不让动。不过章望友他们几个见多识广，也都说从没见过这么纯的糖！”
“产量呢？稳定了吗？”
“张老蔫儿说还在摸索中。开始几炉的火候没怎么掌握好，要么就是把竹片炭烧成了灰，要么就是没烧透，浪费了些竹子。
不过最近这几炉越来越顺，‘活性炭’出成品率上来了。
老蔫儿说按现在一天产出几十斤白砂糖问题不大。要是后续扩大规模，产量还能翻几番。”
“很好。”
丁陌一拍桌子，高兴地说道：
“告诉张老蔫儿，稳住现在的工艺，一定要保证每一批产出的糖，品质都要一致。
另外，村东、村西的隔离制度必须严格执行，除了张老蔫儿，谁也不能知道全部工艺流程。”
张锦笑道：“放心吧，张老蔫儿看着蔫儿了吧唧的，可是精明着呢。
规矩立得死死的，两边的伙计吃住都分开，严禁互相打听。
而且最后熬糖定型的那道工序，他单独圈了个小院子，只让两个最信得过的老伙计负责。”
“嗯~”
丁陌满意地点点头，对张老蔫儿挺满意的，心里有数，是个能做事的。
“让城南那边继续观察，若是产量和质量都稳定了，那下一步就是研究怎么才能把这‘白砂糖’变成真金白银。
周启他们几个呢？”
“小公爷和那几位公子听说糖做出来了，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
听说王恒已经动用他家的关系，开始在市面上悄悄收购黄糖了。不过不敢动作太大，怕引起价格波动和有心人注意。
郭宗宝就蹲在庄子里，协调人手物资。卢之江和章望友也去了庄子，说是琢磨包装和销路的事儿。”
正说着呢，屋外便传来一阵喧闹，周启急吼吼地嚷嚷道：
“小叔叔~小叔叔！宝贝来了……”
周启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白瓷小罐，罐口还用大红的绸布盖着。
身后跟着的正是卢之江、王恒、章望友和郭宗宝几人。
“小叔叔，您看~”周启将白瓷罐墩在书案上，揭开红绸布，里面是满满一罐洁白如雪的白砂糖。
果真如玉似霜，品相极佳。
王恒满脸感叹之色：
“若非亲眼所见，实在不敢相信呐，这黄糖竟能变得如此洁净。只看看就觉得心里甜的慌，我都没舍得吃一口。”
张锦听闻，忙跑到厨房，让文雁准备几个小勺子，一人一把，各自舀了少许细细品味。
周启抿抿嘴：
“嗯~！甜！味儿很正，而且嘴里丝毫没有杂味！
这糖要是拿到市面上，别说三两银子一斤了，就是五两、十两，只怕也要抢破头！咱玉京城里就是不差钱的主……”
卢之江兴奋地搓着手：
“包装我与章望友都想好了，就用这种特制的白瓷小罐，有一罐装一斤，还有半斤的。外面贴上泥金标签，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
就是这名字嘛，还没想好……小叔叔您是‘案首’，您给取个名字吧。”
丁陌哈哈一笑：“名字嘛，明日便告诉你们，容我想一想。”
周启已经按捺不住了：
“要不……咱们这就开始往外卖吧！先拉几车到东西两市，哪怕随便摆个地摊也能保证一抢而空……”
“出息……”丁陌笑骂道：
“咱这个白糖走的是上层路线，要的是排面儿。你摆在大街上摆摊儿，多掉价……
而且，现在还不是大规模售卖的时候。”
“为何？”周启不解：
“糖都做出来了，藏着掖着怎么卖？最起码得让人知道咱的糖好啊~”
丁陌用手指蘸了点白糖，塞进嘴里细细品尝：
“其一，咱们现在产量尚且十分有限，一天就产出那几十斤，供不应求反而容易惹来麻烦，得稳住根基，积累库存。
其二嘛，我刚才说了，咱们走的是高端路线，得先将这白糖送入宫中，让娘娘们先尝尝。
只要娘娘们喜欢，把这白砂糖点成御用贡品，咱们这价格才能提上来。”
周启一拍脑袋：
“这事儿好办，我让我娘用这白糖做了几样糕点送进宫里。娘娘们问起来，再说出这白砂糖就是。”
丁陌点点头：
“嗯，我先言明，这生意……得带上宫里一起玩儿。
赚钱只是其一。
说实在的，你们几个没这生意进项，也能过的舒舒服服的。
最重要的是还得给你们赚点名声，让你家老子们看看你们的本事……
咱们这位陛下啊，对内帑……对赚钱的事儿，一向比较上心。这事儿操作的好，赏你们几个散阶还不是张张嘴的事儿……”
启宗帝连金枢楼的赌局都要惦记，充实内帑的意愿显然十分强烈。
这白糖利润如此巨大，若是产能跟上，无疑是一头巨大的现金奶牛。
启宗帝，会很乐意掺和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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