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歪帽儿胡同的丁陌二人直奔东市场。
刚去宅子看了一圈,需要买什么也大体有了盘算。即便是那四户搬走了,也别指望能留下什么。
当然,张锦那还有一袋子金瓜子呢,不稀罕用别家用过的破落货,新家就得有新气象嘛。
所以大到床橱柜架、桌椅板凳,小到锅碗瓢盆、针头线脑……嗯,这个用不到,家里俩光棍儿,没人会用这个。
反正二人走哪儿买到哪儿,先付了定金,要求腊月十三中午送到平朔大街,歪帽儿胡同第三字牌,甲字丁酉号。
又去了人牙子那边,付了五两银子的定金,让人牙子寻摸一对伉俪仆。倒是没啥特殊要求,女的会洗衣做饭,收拾院子就行。男的肯出力,老实本分,最好会伺候大牲口,会养马。
不过伉俪仆不是很好找,丁陌让人牙子多费点心,腊月十三前能找到,承诺多给二成抽佣。看在钱的份儿上,人牙子满口答应,并保证腊月十三中午到府上。
对了,还有大门,之前宅子的大门早已不翼而飞,估摸着是给哪家搬走做床板了。
歪帽儿胡同是个口袋巷,进出都只有一个口,宅子又在最里面,安全得很。几户合住不要大门也无所谓,但是要是独门独户,大门必须是要有的。
忙忙呼呼的,二人在东市随便对付了一口,下午又直奔西市。被褥、瓶瓶罐罐、茶杯酒壶这些零七八碎的东西,西市比东市的要精细。
二人同样是各种消费,统一要求腊月十三送到歪帽儿胡同。
这一整天,饶是二人年轻力壮,也着实累得不轻。
酉时,西市场已经开始收市,而夜市的货郎则开始挑着扁担往市场里进。
丁陌坐在一棵大树下,看着满大街的人来人往,一边揉腿,一边嘟囔着:
“哎,要不说这家里,还是得女人,要不这事儿还用小爷来操心。”
张锦坐在一边,脱下靴子,两脚腾腾地冒热气:“丁爷啊,你不是有女人嘛。太白楼那姑娘,你都把人家清白毁了,不得负责啊。”
“你滚远点,这么大的味儿~”丁陌挪挪屁股,背对着市场,望着远处的天边:
“我那师父啊,哎……嗜书成性。自己又不是郎中,只不过就是听说赵家有一本仅存的孤本,就带着我去了赵家,死皮赖脸地要看看那书。”
捧哏张适时地说道:“嗯,然后呢。”
“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的,我那不着调的师父,以前竟然还是户部尚书。
捧哏张:“嚯~真假?”
“那赵家本就是皇商,与我师父自是很熟悉。去了赵家,人家肯定笑脸相迎,好酒好菜地伺候着。”
捧哏张:“那是,士农工商,那商贾不比我们军户好哪去,王老前辈能亲自上门,理应有这个排面儿。”
“坏就坏在这儿了。那赵家的大女儿和我年龄相仿,便提出结亲把女儿嫁给我,那医书便是彩礼之一。明显就是想攀附师父,师父虽然致仕,但是在士林中名声不减。”
捧哏张:“嗯嗯,以王老前辈的阅历岂能看不……不……出来…咳……”
“是啊。哪知道师父一口便答应了,这可把那赵家高兴坏了。
结果师父趁着对方喝多,提出既然是亲家了,可不可以先看看那书。”
捧哏张:“……咳……”
“估计是赵家觉得师父答应这么痛快,也不好意思拒绝,便也应了下来,还让那赵家大女儿亲自把医书送了过来。”
捧哏张:“……咳咳……”
“那赵家大女儿叫赵祎襎,也是名动琅琊道的才女。嘿,你别说,那赵家姑娘真的漂亮。
说是艳如桃李、桃羞杏让一点儿都不夸张;
夸得蕙质兰心、空谷幽兰一点儿也不过分;
肤若凝脂,青丝如瀑,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总之就是,得劲儿!”
捧哏张:“……咳咳咳……”
“那书天下只此一部,弥足珍贵,确实能当做传家宝。但是只是本残卷,也没多少页,我片刻钟便全部记下了。”
捧哏张:“……嗯……”
“谁知道,赵家高估了师父的……不对。
应该说是低估了师父的……也不对。
反正师父连夜便带着我跑了。”
捧哏张:“……嗐……”
“后来听说此事对赵家大女儿打击颇大,这个年纪也应该婚配了,但就是迟迟不肯出阁。
啧!怪我,谁让小爷魅力这么大,害得赵家姑娘一直茶不思饭不想的。”
捧哏张:“……切……”
丁陌突然站起身来,双手负在身后,面对残阳,目眺远方: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捧哏张:“……卧槽……”
“不是我说你啊花郎,你就不能多读读书?喜怒哀乐一句话,一句卧槽走天下。”
捧哏张:“……啊……”
“今日那女子便是她妹妹,当日远远的见过一次。
据说姐妹俩性格截然相反,姐姐喜静,最爱诗词歌赋。妹妹喜武,天天斧钺钩叉。
唉!要不是说你们学武的就是喜欢打打杀杀的。那妹妹就放出话来,说定要把我碎尸万段给姐姐出气。
罢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花郎,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给她修书一封,和她道个歉!”
“你不仅应该道歉,你还应该以死谢罪!”声音不大,银铃悦耳,煞是好听。
但是丁陌只觉得这几个字冰冷刺骨,全身一个激灵,暗道:“坏了!”
转过身来,一个女子犹如晨露浸过的竹影,逆着残阳的余光站在树下。阳光的余温丝毫不能温暖女子脸上的寒气,一把长剑正搭在张锦脖子上。
丁陌只顾着吹牛了,全然放松警惕,没发现背后来人。
张锦倒是早已发现女子,自从修习《玄牝紫府护枢镇妄术》后,对气机极为敏感。张锦能清楚地感觉到这女子十分气愤,但是全无杀机。长剑架在自己脖子上,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出声提醒丁陌而已。
难得能看丁陌一次笑话,索性很配合地老老实实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你表演。
丁陌恶狠狠地瞪了张锦一眼:
“她啥时候来的?”
张锦一摊手,先是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无辜,然后说道:
“嗯,大概你说赵家想攀附你师父那会儿吧。”
“卧槽!”
丁陌深吸一口气,这时只能强装镇定了:“呵呵,祎宁啊,一年多没见,都成大姑娘了~”
“噗。”张锦确实没忍住笑,才一年多没见而已,搞的像分别十余年的样子。
张锦这才知道,这位上午刚见过一面的女子叫赵祎宁。
赵祎宁冷笑道:“咱俩没那么熟吧,别叫我祎宁。
不过丁公子还是这么才华横溢啊。一首破诗,把自己推脱的倒是干净~”
“没有,没有。”
“东风恶,欢情薄?是谁的恶?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谁拦着你了?”
“不是,不是。”
赵祎宁声音愈发冰冷:“谁的不是,怎么没有?我阿姐可曾负你,还是我阿姐配不上你?
我爹爹确有攀附之心,阿姐一片孝心,也并未反对。但你们既然答应婚事,为何还要逃跑?
如今琅琊道无人不知我赵家被人逃婚,风言四起如利剑入体,刺的我阿姐整日不出闺阁。
往日我阿姐追求者不知几何,只因你们师徒二人的恶行,毁了我阿姐清誉,如今让我阿姐如何再嫁他人!”
赵祎宁字字如刀,刀刀剜心。
丁陌索性咬牙发狠,把心一横:“师父在上,徒儿不孝了!委屈您再帮徒儿扛了这一波伤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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