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腊月初八。
一大清早,胡德友就把船上的伙计都叫在一起,一再叮嘱今日不许下船,也不许和外人讲一个字儿。
又找了个信得过的伙计在船上,让他在船上负责准备卸船的事宜。自己则拿着水运通关文书和清单去了漕运衙门,货物只要落地码头就得去衙门报备。
往日不用这么正规,侯爷的面子在那摆着呢,先卸货入库也无妨,甚至不去衙门里报备也不会有人来多一句嘴。
但是今日不同,就是要大张旗鼓地去衙门里报备,弄得人尽皆知,还不能让其他人挑出一点理来。
今日的码头人更多,大清早的便人来人往,只不过路过的人,都会在不经意间往船上扫一眼。
丁陌和张锦则从船上搬下来一张方桌,三把椅子。桌上一把茶壶,三只杯子。
二人大马金刀地坐在桌子两侧,中间空着一把椅子,一只杯子。
这样子与其说在喝茶,不如说是在等人。
果不其然,二人一杯热茶没喝完,便有个长相富态的中年人迈步走了过来。
来到桌前,见人先笑,拱手说道:“二位公子好雅兴啊!”
丁陌笑笑,指着中间那张椅子说道:“坐下说。”
张锦端起茶壶,给这中年人倒了一杯茶。
中年人坐下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说道:
“本人刘全,在城里有间商铺。这不听说咱们船上的东西想出手嘛,正巧小店这几日生意不错,店里货都卖得差不多了,正好补点货。要是价格合适,我全收了。”
正常生意哪有这么做的,船上有什么货物,有多少货一概不问,直接说都收了,这是摆明告诉丁陌,只管开价,照单全收。
只不过双方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丁陌笑呵呵地说道:“刘掌柜不先上船看看?”
刘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说道:“不用看,全收了。”
丁陌哈哈一笑,说道:
“刘掌柜好魄力,怪不得买卖做得这么大。不过我这船货的价格可不便宜,您都不问问价?”
刘全还是脸带微笑,说道:“那公子说,只要不太离谱,我东家说了,不还价。”
“八千两。”丁陌说出三个字。
刘全神情丝毫没有波动:“收了。”
“黄金。”丁陌又说出两个字。
说出这话,一边的张锦都神情一愣,心说:“这货心真黑,这点臭鱼烂虾的也敢开八千两黄金。”
刘全脸色则变得有点僵硬,硬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公子说笑了,这船东西实际价值,估摸着不会超过一千两吧。”
丁陌一脸无所谓地说道:“没事儿,要不刘掌柜回去,和东家商量下咱再聊?”
刘全意有所指地说道:
“公子,这船货,一旦过了年,可就一分钱都不值了。您想清楚。”
丁陌也不回话,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放回桌子,笑呵呵地看着刘全。
刘全看懂了,端茶送客嘛,看样是没的商量了。叹了口气,起身和丁陌拱拱手,转身离去。
等刘全走后,张锦说道:“是不是有点太黑了,八千两黄金,连船带货加一起也不值这个数吧。”
丁陌嫌弃地看了张锦一眼,说道:“我漫天要价,他坐地还钱,有什么黑不黑的。他要做不了主,那就让能做主的来和我谈呗。”
说罢,就把刚才那杯茶水倒掉,重新拿了个杯子放在空座前。
刘全走后不久,又有个人左顾右盼地来到桌旁。丁陌和张锦看清来人,不禁一乐。来人正是昨晚那个盯梢的汉子,只不过肩膀关节已经接上了。
那汉子脸上一红,拱手说道:“丁公子,我家郡主让小的来跟您捎句话。”
“嗯,坐下说吧。花郎,看茶。”丁陌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那汉子坐下后说道:“小的叫张维山,是庆国公府的家将。”
丁陌点点头,心中所猜果然没错。
张维山继续说道:“昨日小的已经把话带给公爷和溯阳郡主了。我家郡主特意让小的今日来给公子带个话。”
“嗯,郡主娘娘有什么吩咐。”丁陌饶有兴趣地问道。
“我家郡主说了,若是这船货没人买,郡主娘娘便以自己的名义把货买下,并让公子帮忙送往善堂,发给那些。还一再叮嘱小的和公子说,此事与庆国公府无关。”
“哈。”丁陌笑出声来,这老太太真有意思,看样子是承了丁陌的情,但又不想卖东亭侯的面子。也是个妙人啊。
丁陌笑道:“好,回去禀报郡主娘娘,若是货没卖掉,还请娘娘出手解围。”
张维山拱手说道:“小的一定把话带到。另外我家郡主还说,等此事一了,还请公子去国公府一叙。”
丁陌也拱拱手说道:“一定。”
送走张维山,张锦说道:“张维山是庆国公府的,那刚才那刘全就是赌坊那边的人喽。”
“嗯。”丁陌双手揣袖,看着人来人往的码头,继续说道:“就是不知今日还会不会有第三方人想要这批货。”
金枢楼,玉京都最大的赌坊。
五层的高楼,也几乎是全城最高的一栋楼,除了皇宫。
楼里金碧辉煌的布置不说,奢靡无度的服务不表。总之只要你有钱,在金枢楼就没有你得不到的东西。
五楼最顶层,淮南王家的二公子站在围栏前,俯视着玉京都。刘全就站在二公子背后,正在和二公子禀报刚才码头之事。
“八千两黄金?呵,好大的胃口啊。”二公子声音冰冷,似是藏着一丝杀气。
刘全擦擦额头细密的汗珠,说道:“东家,那船货最多就值个一两千两银子,他要八千两银子按您的吩咐也就给他了。
谁知道他要八千两黄金。这和那道注码同一个数,小的不敢做主。而且觉得这事儿有蹊跷,只能回来让您拿个主意。”
“你没和他说过我的身份吧。”二公子问道。
刘全赶忙回道:“没有,没您的吩咐,小的没敢说太多。”
“这样,你再跑一趟。就和他说,一万两银子。另外告诉他,今晚淮南王府在金枢楼五楼设宴,请他前来赴宴。”二公子心道:“白银万两,再加淮南王府的一个人情,这个价码够可以了吧。”
当刘全赶回码头,把自己东家的意思告诉丁陌后,丁陌哈哈一笑,对刘全说道:
“你家东家挺会砍价的啊。”
然后又一旁对张锦说道:“花郎,帮小爷算笔账。八千两黄金能换多少银子。”
这个账很好算,张锦随口就说道:“一两黄金兑十五两银子,八千两金子就是十二万两白银。”
丁陌咂么下嘴,说道:“一万两白银,外加一顿晚宴?那么就是说,这一顿饭吃了我十一万两白银啊。花郎,要是你,你去不去?”
张锦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开什么玩笑,一顿饭吃了十几两银子都让张锦心疼得不行。
丁陌又是一脸嫌弃地看着张锦,说道:“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小爷还真想去尝尝这十一万两白银一桌的席面儿。”
看着张锦心疼得几欲昏厥的表情,丁陌对刘全说道:
“和你家主子说,加两块樊楼的牛窝骨,晚上我俩一定到。”
刘全哈哈一笑,说道:“公子您放心,只要您去,樊楼今晚的牛肉,我金枢楼全包了。”
丁陌就看不上这种暴发户做派,说道:
“哦,对了,刚才庆国公府的人来了,郡主娘娘让我这两天得空去一趟府上。”
刘全笑声一窒,连忙屁滚尿流地跑出码头,上了马车一路狂奔回金枢楼。
这个消息太重要了,得赶紧知会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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