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日,胡亥脸上终于浮现笑意。
“老师,您说的可是真的?真没一个人去嬴白的冠礼?”他眼中闪着光,急切地望向赵高。
许久未曾露面的赵高微微颔首,嘴角含笑。
自那日嬴白当廷斩杀赵武后,他便深居简出,极少现身朝堂。
赵武虽是亲弟,却不过是个酒囊饭袋,死了也不足惜。
真正令他痛心的是六剑奴和蛛网百余名死士的覆灭。
那是他数十年苦心经营的心腹力量。
尽管对外矢口否认截杀吕玲绮之事与己有关,可明白内情的人,心里都有杆秤。
如今,他与嬴白之间,早已不是对立,而是你死我活。
赵高清楚,只要嬴白掌权,第一件事便是取他性命。
因此,这段时日,他闭门不出,终日徘徊于宫苑之间,静观风云变幻。
蛛网折损过百,赵高今日才终于展露笑颜,缓步踏出宫门。
嬴政与胡亥问起情形,赵高微微一笑,躬身回应:“确然如此。老奴已遣人在嬴白府外暗中留意,离午时不过半炷香工夫,竟无一人登门。”
胡亥眉头微蹙,仍有些不安:“莫非大臣们都还在观望,尚未动身?”
赵高轻轻摆手:“公子无需忧虑,是嬴白自己断了前路。若非他执意推行那科举之策,今日府门前车马塞途亦不稀奇,怕是连当年扶苏加冠都难比其盛。”
“他鼓动陛下启用科举,让庶民黔首也能入朝为官,与士族平起平坐,这岂是那些世家所能容忍的?”
“如今满朝文武,哪个不是出身望族?嬴白此举,等于自毁根基。公子尽可安心,无人会去赴他的冠礼。”赵高语气笃定。
胡亥虽有所释然,却仍低声问道:“倘若他改弦更张,不再提科举,大臣们会不会又重新拥戴他?”
赵高嘴角扬起一抹冷意,缓缓道:“公子此言差矣。若嬴白真因压力退缩,放弃科举,他失去的将远比现在更多。”
“为何?”胡亥困惑不解,“既然士族厌恶科举,他只要废止,难道他们还会继续排斥他不成?”
赵高轻叹一声:“士族不仅不会为难他,反而会立刻倒向他,奉他为少主。可即便如此,也已无济于事。”
“只因他在争取士族的同时,却让一个人寒了心。只要那人不再寄望于他,纵使天下人都归附于他,又有何用?”赵高低声道。
“老师所指之人……究竟是谁?”胡亥仍不明所以。
赵高唇齿微启,吐出两字如刀:“陛下。”
正是嬴政。
多年来,赵高日日侍奉左右,目睹帝王喜怒哀乐,洞悉其心思者,莫过于他。
论对嬴政的理解,无人敢称第二。或许李斯能揣摩圣意,但于细微之处,终究不及赵高深入。
试问,扶苏身为长子,才学出众,为何始终不得父皇青睐?
原因只有一个——软弱。
身为储君,竟因臣下谏言便动摇决断,这种性情,在嬴政眼中便是不堪大用。
嬴政天性刚烈,唯愿诸子皆如己般强势果决。
而嬴白,恰恰陷入绝境。
若废科举,则士族归心,然此举等同向权贵低头,必令帝王失望。
若坚持推行,则得君心,却与整个士族阶层对立,终将兵戈相见。
一边是权臣支持,一边是帝王信任,二者不可兼得。
此局,岂非死局?
赵高嘴角微扬,心里盘算着只需静观其变。等到局势崩塌,众人争相踩踏之际,他再轻轻推上一把,让那傲气凌人的嬴白彻底跌入泥潭,也算为自己出一口闷气。
胡亥听到此处,眼神骤亮,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忍不住低声道:“太好了,我看嬴白还能猖狂到几时!”
话音未落,门外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一名侍从疾步而入,扑通跪地,声音带着颤抖:“公子,大人,咸阳城外五公子嬴白的府邸周围突然出现大批军马,已有十几队,人数还在增加。”
“就在一个时辰前,武成侯的马车离开府中,直奔五公子宅邸而去。如今已抵达城外庄园。”
空气仿佛凝固。
胡亥目光转向赵高,赵高则面色剧变,瞳孔微缩,嘴唇轻颤:“王翦?”
“王翦竟亲自去了?”
嬴白的城外庄园占地广阔,林木掩映,却仍不及王翦旧宅那般恢弘气派。此时,一匹普通的黄骠马拖着一辆破旧马车,静静停在府门前。车身斑驳,朱红色的漆皮大片剥落,显出岁月痕迹。
单看这马车,平平无奇。可驾车之人,却是令百官侧目的通武侯——王贲。
整个大秦,能让王贲亲手执鞭赶车的,屈指可数。一位是坐拥天下的始皇帝嬴政,另一位……
“你赶个车都颠成这样,存心让我这把老骨头散架是不是!”车内忽然传出一声怒斥。
王贲额头渗汗,连忙伸手撩起帘子,低声辩解:“爹,您不是说要快些吗?我这才加快了速度……”
“还敢顶嘴!”车厢内冷哼一声,随即门帘掀开,一位身形佝偻、白发苍苍的老者拄杖而出。正是大秦武成侯王翦。
王贲伸手欲扶,手刚伸出,便被王翦凌厉一瞥吓得收回。
“我还没瘫到要你搀的地步!”王翦冷笑,“看看你们父子俩,真让我草脸!你打擂连百强都没进,身为侯爵,前十都排不上,还不如个女娃娃。以后别叫通武侯了,改名叫御车侯吧!”
王贲低头不语,只顾擦汗,连连应是。
下了车,王翦终于抬头望向嬴白府门匾额,脸上怒意渐消,嘴角微微上扬:“还好,我还有个争气的孙女婿,大秦第一猛将,名副其实,哈哈!”
正说着,嬴白府内钟声轻响,仪门轰然洞开。一道身影疾步而出,黑袍曳地,金线游走如龙,正是五公子嬴白。
行至距王翦三步之处,嬴白停下脚步,双手合于胸前,躬身行礼:“见过武成侯!”
他身为大秦公子,身份尊贵,举世无双。
可面对眼前这位老人,仍须执后辈之礼。
此人乃一手撑起大秦军威的武成侯王翦,六国为之震颤,江山因他易色。
王翦未立即回应,只是静静地将嬴白从头到脚审视一遍,良久,嘴角微扬,轻轻颔首。
“好,好,比当年稳重多了。你已成年,依圣旨所载,不久便要与我孙女嫣柔完婚。自此血脉相连,亲如一家。今日我来,只为观你及冠之礼,别无他图。”
话虽平淡,嬴白却心如明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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