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基地，地下五百米，7号实验室。
这里现在已经不叫实验室了，所有进出的人，都称呼它为“疯人院”。
而秦岳，就是这个“疯人院”里，唯一的，也是最疯的那个“院长”。
整个实验室被改造得面目全非。上百名来自全国各地的顶尖科学家和工程师，像工蚁一样，二十四小时三班倒地在这里工作。空气中弥漫着高浓度臭氧和金属焊接的刺鼻味道。无数粗大的能源管道和数据线，像巨蟒一样，从天花板和地板下延伸出来，最终汇集到实验室中央。
那里，就是新的“星门”。
它比之前那个原型机，大了整整三倍。巨大的环形结构，由一种闪烁着暗金色光泽的未知合金构成。环形的内壁上，镌刻着无数秦岳亲自设计的，融合了“秩序”与“混沌”两种代码的复杂符文。
当它不启动的时候，它就像一个宏伟的，充满了后现代工业美学的艺术品。
但当它被注入能量时，整个实验室的人都能感觉到一种源自灵魂的战栗。
“不行！秦工！绝对不行！”
一个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老教授，死死地拦在主控台前，情绪激动地对着秦岳大喊。他是国内最顶尖的核物理专家，被紧急征调过来，负责“星门”的能源供应。
“三号和四号反应堆并联，功率超载到百分之三百，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安全阈值！反应堆的约束力场随时都可能崩溃！一旦崩溃，整个昆仑基地，甚至方圆百里，都会被夷为平地！你这是在拿所有人的命开玩笑！”
秦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悬浮光幕上瀑布般刷新的数据流，双手在键盘上敲得快出了残影。
“张教授，你的计算模型，是基于三维空间的物质守恒定律。而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撕开一个通往四维空间的口子。”秦岳头也不抬地说道，“我需要的是‘能量’，纯粹的，足以撼动空间本身的能量。至于能量会不会爆炸，那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
“你的问题？你怎么保证？！”张教授气得浑身发抖，“你那些所谓的‘概念’符文，那些鬼画符一样的东西，没有任何理论依据！这不科学！”
“科学？”秦-岳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缓缓地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位值得尊敬的老前辈，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张教授，告诉我，一个直径五百公里的生物，用超光速进行星际航行，这科学吗？”
“一个念头，就能让全世界几十亿人同时听到它的声音，这科学吗？”
“一把手枪，就能设定‘敌人会自己绊倒’这种结果，这科学吗？”
秦岳一连串的反问，让张教授哑口无言。
“旧的科学，已经死了。”秦岳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实验室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从我们戳瞎那只‘眼睛’开始，它就被埋葬了。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在旧科学的坟墓上，建立起一门新的，属于我们人类自己的‘神学’！”
“而我，”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就是这门新‘神学’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教宗。”
“现在，我命令你，张教授，回到你的岗位上。十分钟后，如果我没有得到我想要的能量，我就会让警卫把你请出去，换一个能执行命令的人来。”
他的话里，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张教授看着秦岳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张了张嘴，最终只能颓然地叹了口气，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控制台前。
他知道，自己劝不动这个疯子。
整个国家，整个文明的命运，都赌在了这个疯子的身上。
他只能选择相信他。
“7号实验室的样本分析报告出来没有？！”秦岳对着通讯器吼道。
“报告秦工！出来了！”一个年轻研究员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一丝兴奋和惊恐，“我们……我们在青鸾队长他们作战服的灰尘里，分析出了一种……一种从未见过的‘信息残留体’！它没有质量，没有能量，更像是一种……‘意识的化石’！”
“很好！”秦岳的眼睛更亮了，“把它的数据模型传给我！我要用它来给新的‘概念’武器做‘弹头’！我要让我们的战士，也能拥有‘精神攻击’的能力！”
“还有！青鸾队长那只‘伪狂化’手臂的数据呢？！”
“也出来了！我们发现，‘混沌’催化剂在和队长的基因结合后，产生了一种临时的‘基因锁’！在狂化状态下，她的身体会暂时性地‘忘记’自己是人类，从而突破人类的生理极限！但是……这种‘忘记’是不可逆的，每一次使用，都会对她本身的基因造成永久性的污染！”
“污染？不，那不叫污染。”秦岳喃喃自语，脸上露出痴迷的神情，“那叫‘进化’。通往更高生命形态的，一条充满了荆棘和鲜血的道路……把所有数据都给我！我要以此为基础，开发出第二代的‘混沌’催化剂！我要让它变得可控！我要让我们的超级战士，可以随时随地，安全地，变成‘神’！”
整个实验室，都回荡着秦岳那癫狂的指令。
所有人都像上了发条的木偶，机械而又精准地执行着他的每一个命令。
没有人敢质疑，也没有人有时间去质疑。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在遥远的深空，那个名为“饕餮”的倒计时，正在一分一秒地逼近。
就在这时，实验室厚重的合金大门被打开了。
青鸾走了进来。
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黑色作战服，头发剪得更短了，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更加干练和冷冽。
她的身后，没有跟着任何人。
她一进来，实验室里嘈杂的声音仿佛都小了一些。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被她吸引。
她就是从月球上回来的那个英雄。
也是那个在实验室里，亲手杀死了两个失控盟友的“怪物”。
人们看着她，眼神复杂，有敬畏，有感激，也有那么一丝丝的恐惧。
青鸾没有理会这些目光，她径直走到了秦岳的面前。
“我的评估报告出来了。”她将一份文件递给秦岳，“医疗组和心理组，都签了字。”
秦岳接过报告，扫了一眼，只见报告的最后一页，用红色的字体写着一行结论。
【身体状况：不稳定。精神状态：高危。综合评估：不建议执行任何高强度任务。】
“所以呢？”秦岳把报告随手扔到一边，问道。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青鸾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需要你，让我变得‘稳定’。”
“哦？”秦岳来了兴趣，“你想怎么稳定？”
“你之前用来压制我体内‘混沌’力量的那个芯片，是‘秩序’代码的产物，对吗？”青鸾问道。
“没错。一个简易的‘逻辑’稳定器。它能暂时中和掉你体内失控的‘混沌’信息流，让你恢复理智。但治标不治本。”秦岳解释道。
“我不要治标，我要治本。”青鸾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要你，把‘混沌’和‘秩序’，这两种力量，都交给我。”
秦岳愣住了。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第一次，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和自己相似的疯狂。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秦岳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把两种完全相反的，源自宇宙本源的‘概念’力量，同时注入一个碳基生物的体内？那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是一加一等于‘无’！你会瞬间被撕成最基本的粒子！”
“那你又是怎么造出‘太极’的？”青鸾反问道。
秦岳再次语塞。
“你在‘太极’里，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让‘混沌’和‘秩序’在湮灭的瞬间，爆发出摧毁一切的力量。”青鸾的思路清晰得可怕，“我现在要你，在我的身体里，也找到一个平衡点。”
“我不要它们互相湮灭。我要它们，互相制衡。”
“我要用‘秩序’的冷静，来驾驭‘混沌’的疯狂。我要用‘混沌’的狂暴，来打破‘秩序’的束缚。”
“我要成为，一把能随时切换形态的，活着的‘概念武器’！”
秦-岳死死地盯着青鸾，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这个想法……太疯狂了！
太……完美了！
他穷尽心力，想要创造出最强的武器，最完美的超级战士。
而现在，这个“作品”，竟然自己走到了他的面前，向他提出了设计的最终方案。
“我需要时间。”秦岳的声音在颤抖，那是极度兴奋引起的颤抖，“我需要你的基因样本，需要你最详细的身体数据，我需要……”
“你没有时间。”青鸾打断了他，“一个月。一个月之内，你必须完成。否则，我就带着这副不稳定的身体，去月球。大不了，就死在那里。”
说完，她转过身，不再看秦岳，向着实验室外走去。
只留下秦岳一个人，呆立在原地，脑海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良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岳突然发出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
“来人！把医疗组和心理组的负责人给我叫来！不！把他们绑过来！”
“告诉他们，他们的病人，现在归我管了！”
“从今天起，7号实验室，升级为‘盘古’计划核心区！安保级别，提升到最高！”
“我要在这里……”
“创造一个，真正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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