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巨门缓缓向内开启,摩擦声如同沉睡巨兽的鼾声,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门缝中溢出的并非光线,而是一种凝滞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声音与生机的绝对沉寂,混合着万年尘埃的冰冷气息。这股气息拂过面颊,让刚刚经历精神力透支的沈云澜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本就摇摇欲坠的意识几乎要彻底沉入黑暗。
他强撑着没有倒下,目光死死盯着那逐渐扩大的门缝。成功了!他们以近乎赌博的方式,强行打开了这扇沉默圣殿之门!
刑泽的状态同样不佳。那精准到毫巅的一击,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耗尽了他对力量控制的全部心神,更是牵动了尚未痊愈的内伤。他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溢出一缕鲜血,握刀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紧紧锁定着门后的黑暗,防备着可能出现的任何威胁。
门,终于完全洞开。
门后并非预想中的宏伟殿堂,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仿佛连时间都已死去的绝对黑暗。那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目光投入其中,仿佛会被其吞噬,连思维都要为之冻结。只有门前一小片区域,被巨门本身散发的微弱暗金神文光芒照亮,如同黑暗海洋中唯一的孤岛。
星陨罗盘的悸动在这里达到了顶点,疯狂地指向那片黑暗深处,仿佛那里有着它渴望已久的归宿。哈迪斯令牌也灼热得烫手,与门上的神文共鸣着,似乎在催促着他们前行。
然而,面对这片象征着“沉默”的绝对黑暗,两人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棘手。
物理上的危险或许没有,但这种绝对的死寂与虚无,本身就是一种最可怕的精神侵蚀。贸然踏入,很可能在瞬间被剥夺五感,迷失方向,甚至精神崩溃,永远沉沦在这片寂静的黑暗之中。
“需要光……”沈云澜声音沙哑地低语,他的精神力已近乎枯竭,连维持最基本的感知都变得极其困难,更别提照亮前路了。他下意识地看向靠在门边岩壁上、依旧深度昏迷的雷娜。
光明……只有雷娜的光明原力,才能驱散这种代表着“虚无”与“终结”的绝对黑暗。
可是她……
刑泽也明白了眼前的困境。他沉默地走到雷娜身边,蹲下身,仔细感知着她的状况。青木回天丹依旧在缓慢释放着药力,护住她的心脉,但她的生命之火依旧微弱,精神层面更是一片沉寂,如同被厚厚的冰层封冻。
强行唤醒她,让她施展神术,无异于在薄冰上行走,稍有不慎,就是冰碎人亡的下场。
但若不借助她的力量,他们根本无法踏入这片沉默圣殿,所有的努力都将在此止步。
就在两人陷入两难境地之时,异变再生!
或许是感受到了门外那浓郁的、与自身属性截然相反的“沉默”气息,又或许是哈迪斯令牌与门上神文的持续共鸣产生了某种未知的刺激,昏迷中的雷娜,那一直紧闭的眼睫,忽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她眉心的位置,那点之前曾短暂亮起的、微弱如萤火的乳白色光芒,再次顽强地、艰难地闪烁起来!
这一次,光芒不再是无意识的闪烁,而是带着一种清晰的、试图冲破束缚的挣扎意味!仿佛她沉睡的意识,感知到了外界那极致的“暗”,本能地想要燃起对抗的“光”!
沈云澜和刑泽同时注意到了这细微的变化,心中俱是一震!
“她……好像在尝试醒来?”沈云澜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与担忧。
刑泽没有说话,但他那冰冷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极其罕见的凝重。他伸出手,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温和的、不带任何杀伐之气的麒麟血脉之力,轻轻点向雷娜的眉心,试图帮助她稳定那躁动不安的光明本源,引导她温和地苏醒,而不是强行冲破封印般的昏迷。
在他的辅助下,雷娜眉心的光芒渐渐稳定下来,不再剧烈闪烁,而是如同呼吸般缓缓明灭。她那灰败的脸色,似乎也因此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生气。
又过了片刻,在沈云澜和刑泽紧张的注视下,雷娜那长长的、如同蝶翼般的睫毛,再次颤动起来,然后,极其缓慢地、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碧蓝色的眸子,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显得空洞而迷茫,仿佛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她似乎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聚焦,看清了眼前模糊的人影。
“沈……刑……”她的嘴唇翕动,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气音,干裂的嘴唇因此渗出了细微的血丝。
“别说话,保存体力。”沈云澜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给她喂了一小口清水,声音尽可能地放轻放缓,“我们需要你的帮助,雷娜。前面是一片需要光明才能通行的黑暗,但你的身体……能撑住吗?”
他没有隐瞒,直接说明了情况和需求,也将选择权交给了她本人。强行命令一个濒死之人施展力量,他做不到。
雷娜涣散的目光缓缓移向那扇洞开的巨门,望向门后那令人心悸的绝对黑暗。那黑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她的灵魂都感到一阵冰冷的战栗。但与此同时,她体内那微弱的光明本源,却仿佛受到了某种挑衅,开始自发地、缓慢地流转起来,试图驱散那份不适。
她闭上了眼睛,似乎在积蓄着力量,也似乎在感受着自己身体的状况。几息之后,她再次睁开眼,那碧蓝的眸子虽然依旧黯淡,却多了一丝清晰的、属于她本人的意志。
她看着沈云澜,又看了看一旁沉默的刑泽,极其轻微,却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挣扎着,试图抬起手。
刑泽伸出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手臂,帮助她将颤抖的手抬起,指向那片黑暗。
雷娜深吸了一口气——这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她的力气——然后将全部残存的生命力与意志,都灌注到了那点亮在她眉心的、微弱却顽强的光芒之中!
“以……女神……之名……”
她断断续续地、用尽最后力气吟诵出破碎的祷言。
那眉心的光芒骤然亮起!虽然依旧不强,却不再是摇曳的烛火,而是化作了一道凝实的、如同晨曦初露般的乳白色光柱,坚定地射入了门后的绝对黑暗之中!
光柱所过之处,那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如同被无形之手拨开的帷幕,缓缓向两侧退散,显露出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被微弱光明照亮的狭窄路径!
路径通向黑暗深处,看不到尽头。
雷娜在释放出这道光柱后,身体猛地一软,彻底瘫倒在刑泽的臂弯中,再次陷入了深度的昏迷,气息比之前更加微弱,仿佛随时会断绝。
但她完成了她的角色,在这绝境之中,为众人点燃了唯一的前路。
沈云澜看着那条在黑暗中开辟出的光之小径,又看了看昏迷的雷娜,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的杂念,目光坚定地望向黑暗深处。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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