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的话还没说完，九爷就已经转身，先是看了看我，然后转向五哥。直到五哥把最后一个字说完，他还直勾勾的盯着。
那眼神盯得人浑身不自在，仿佛被扒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时间在沉默中仿佛被拉长。
终于，九爷开口了：“老五，你知道吗？”他的声音平静，带着近乎神性的空灵感，“终年冰封的极地也存在温暖的草木绿菌，无人燥热的荒漠深处也蕴藏着水波荡漾的绿洲。有句话说：世界，本不健全；万物，都有裂隙；那是造物主神奇的刻意，那也是光芒能够照进来的地方！”
“我一直在找寻，找寻着这些地方的记号，就是万物都有裂隙的记号。直到今天，就是这里，这个裂隙它就是一个记号。一个通往未知、通往真相、通往那‘光芒’可能照入之地的神圣记号！”
他目光灼灼的看向我们，一字一顿地说道：“所以，我想要下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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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爷这一大段，云山雾罩、充满哲学隐喻却又带着强烈宗教狂热意味的话，最后的结论，竟然是要下去看看？
下去哪里看看？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那下面是地狱，还是他口中那所谓的“光芒照入之地”？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随之而来，我压下翻腾的思绪，声音干涩地追问，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确认的稻草：
“九爷，你说的这个‘下去’……”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是指的下到哪里去？”
九爷没有丝毫犹豫，他的手指如同指向命运般，笔直地指向了地缝裂口。
“就是……这个下面！”他的声音斩钉截铁。
就在他手指落定的瞬间！
我的第一感觉并非惊讶，而是……恐惧。我刚刚猜的没错，九爷他绝对是知道这个地方的，或者至少是听说过关于它的某些信息。
他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这里是他“熟悉”的？
应该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否则他不可能对雾气，对幻听表现出最初的惊讶。也许是刚才的某个时候，是那“叹息声”？还是……当他凝视地缝，提出“有意识裂缝”假说时，某些记忆被唤醒了？
那他为什么刚才不说？这个时候，眼看就要撕破脸了，他又为什么突然说出来了？
而且，他竟然还想下去，下到那散发着阴森寒气、翻涌着诡异雾气、深不见底的鬼地方去。
他怎么下去？直接跳下去吗？跟自杀有什么区别？
两个极端矛盾的可能性，在我脑中碰撞。要不就是九爷这小子彻底疯了，被幻觉或者未知的东西侵蚀了神智；要不就是他提前就知道，这地方有路能下去。
无数疑问，如同失控的蜂群，从我脑海深处涌出。
九爷带我们来这里真正的目的是什么？那“记号”通向哪里？那“光芒”又是什么？他究竟隐瞒了多少？
就算这地缝真有路能下去，我也绝对不想去。这趟浑水已经趟得够深了，再趟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九爷说完话的这一瞬间，我冰冷的目光就直直地看向了他。九爷显然被我这刀子般的眼神刺得一怔，嘴唇微动，似乎想解释什么。
五哥反应比他更快，对着九爷就吼道：“九爷，你他妈是不是脑子瓦特了？被那什么狗屁希腊神话给神神叨叨地洗脑洗傻了吗？或者，你有天大的难处不想明说。要岔开话题……”
他指着那地缝：“也找个好一点的理由行不行？你现在居然还想下去？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正常人现在该想、该干的事情吗？”
“你有什么事情藏着掖着的我们不管，也不配管，现在你要真想下去，我们也不拦着，也拦不住。至于怎么下去，是飞下去还是爬下去，你自己看着办！”他猛地一挥手，急促地说道。
“我们好歹兄弟一场，你等我们走远点以后，走得听不到你落地的声儿，你再下去好不好？免得老子受刺激！最后……”他开始低头解自己的背包带子，动作粗鲁，“你再看我们身上还有什么可用的，绳子、手电、吃的喝的，尽管开口，我们什么都给你留下，毕竟你更需要，有话就说，千万别跟我客气！”
五哥的话又急又密，像一把把淬毒的刀。我看九爷两次都想张嘴，试图插话，都被这狂暴的“刀阵”硬生生地堵了回去，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五哥说完这最后通牒般的“赠言”，根本不再给九爷任何开口的机会，猛地一拽我的胳膊，转身就往回走。
同时，他朝着一直看着九爷的老杨，粗暴地吼了一嗓子：“老杨，一起走！还愣着等阎王爷点卯吗？”
然而，老杨却像没有听见一样，身体一动不动。
五哥哪里还顾得上老杨，他拉着我迈开了大步，恨不得一步就跨出这该死的地方。
我被五哥拉扯着身体前倾、脚步踉跄，心却悬在嗓子眼，一边走，一边留意身后的动静。
他是跟上来？还是选择进入地缝深渊？我们三人的命运，此刻就在九爷这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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