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入深坑,一股远比外界浓郁精纯的“寂灭”气息扑面而来,仿佛要将闯入者的生机与灵魂都冻结、湮灭。
坑底并非想象中那般黑暗,反而被一种暗红色的、如同凝固岩浆般的光晕所笼罩。光晕源头,是一颗约莫拳头大小、通体暗红、表面布满了无数细密裂痕、如同即将破碎的星辰般的晶体。
它静静悬浮在坑底一座残破的祭坛之上,缓缓旋转着,每一次旋转,都引动着周围的空间微微扭曲,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寂灭星核!
仅仅是靠近,虾献就感觉自己的道基在微微震颤,并非恐惧,而是一种渴望的共鸣。那“归墟残渣”也变得异常活跃,传递出强烈的“吞噬”欲望。
但同时,一股强大的排斥力场也以星核为中心扩散开来,抗拒着一切生灵的靠近。这股力场蕴含着纯粹的“寂灭”法则,能消磨真元,侵蚀肉身,冻结神魂。
虾献运转新领悟的寂灭归墟之力,在体外形成一层灰败色的光罩,艰难地抵御着排斥力场,一步步走向祭坛。
越靠近,压力越大。那暗红色的光晕照在身上,仿佛有千万根无形的针在刺扎他的皮肤、经脉甚至神魂。若非他刚刚融合了一丝寂灭真意,肉身与神魂又经过多次献祭强化,恐怕早已被这股力量同化、湮灭。
他走到祭坛边缘,伸出手,抓向那颗缓缓旋转的寂灭星核。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星核的瞬间!
异变陡生!
祭坛周围的地面,突然亮起无数道更加古老、更加复杂的暗金色符文!一股远比石柱禁制更加恐怖、更加苍茫的意志骤然苏醒,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巨兽,睁开了冰冷的眼眸!
“擅动星核者……死!”
一道宏大、冰冷、不含丝毫感情的意念,如同雷霆般直接轰入虾献的识海!
紧接着,那暗金色符文交织,化作一只巨大的、由纯粹法则构成的暗金色手掌,带着碾碎星辰、覆灭万物的恐怖气息,朝着虾献当头拍下!
这只手掌蕴含的力量,远超金丹层次,甚至比玄骨上人带给他的压力还要巨大!这废墟,果然隐藏着更深的守护机制!
生死一线!
虾献瞳孔骤缩,全身汗毛倒竖!他毫不犹豫地催动了全部力量!
胸口的玉佩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光芒,一股清凉的气息涌入识海,护住他的神魂不被那宏大意志冲垮!
同时,他道基深处的“归墟残渣”被彻底激发,与刚刚吸收的寂灭之力完全融合,化作一股灰蒙蒙、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气流,覆盖全身!
他不再保留,将刚刚恢复不多的真元,连同吞噬几名金丹修士得来的能量,尽数灌注于右拳之上!
寂灭归墟拳——终焉!
这是他目前能施展出的最强一击,蕴含着他对于“终结”、“寂灭”、“归墟”的所有理解!
灰蒙蒙的拳头,逆天而上,悍然迎向了那碾压而下的暗金色法则巨掌!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的爆炸。
只有两种代表着不同“终结”意境的法则,在最本质的层面进行着最凶险的碰撞与湮灭!
暗金色手掌代表着这片天地的古老“寂灭”刑罚,威严、霸道、不容置疑。
而虾献的灰蒙蒙拳意,则代表着来自界外、来自终极虚无的“归墟”吞噬,诡异、霸道、掠夺一切!
滋滋滋——!
如同冷水滴入滚油,两种力量疯狂地相互消磨。
虾献的拳意,在品质上似乎更高一筹,那灰蒙蒙的气流竟然在缓慢地“吞噬”暗金色手掌的边缘!但暗金色手掌蕴含的能量太过磅礴,远远超过了虾献此刻的极限!
僵持只持续了不到一息。
咔嚓!
灰蒙蒙的拳意开始出现裂纹,最终轰然破碎!
暗金色手掌虽然被削弱了大半,变得虚幻了许多,但依旧带着残余的恐怖力量,拍在了虾献交叉格挡的双臂之上!
“噗——!”
虾献如遭雷击,鲜血如同不要钱般从口中狂喷而出,双臂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整个人如同炮弹般被狠狠砸飞,撞在坑壁之上,嵌入坚硬的岩层之中,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
剧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意识都出现了瞬间的模糊。
那暗金色手掌在拍飞虾献后,也能量耗尽,缓缓消散。祭坛周围的暗金色符文也重新隐没。
坑底重归“平静”,只有那颗寂灭星核,依旧在缓缓旋转,散发着诱人而危险的光芒。
虾献艰难地从岩壁中挣脱出来,摔落在地,又是一口鲜血咳出。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几乎散架,经脉多处断裂,五脏移位,伤势比之前动用轮回印记时还要沉重!
若非他的肉身经过多次献祭强化,堪比同阶体修,若非那“归墟残渣”在最后关头自发护主,吞噬了部分法则掌力,刚才那一掌,足以让他形神俱灭!
他挣扎着坐起身,看着祭坛上的寂灭星核,眼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燃烧起更加炽烈的火焰。
这守护力量越强,说明这星核的价值越大!
而且,在刚才那生死一线的碰撞中,他对于“寂灭”与“归墟”的理解,又深刻了一分!他感觉到,道基深处的“归墟残渣”,在吞噬了部分暗金色手掌的法则之力后,似乎又壮大了一丝,与他的联系也更加紧密。
“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两次不行,就十次!”虾献抹去嘴角的鲜血,眼神疯狂而偏执。他取出丹药服下,又拿出之前收集的“碎星残垣”,开始疯狂献祭吸收,修复着严重的伤势。
时间在寂静与痛苦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虾献的伤势稍微稳定,断骨在真元和药力的滋养下初步接续。他再次站起身,走向祭坛。
这一次,他没有贸然伸手,而是盘膝坐在祭坛边缘,将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向寂灭星核,同时全力运转《献祭秘典》,并非献祭星核,而是……献祭自身与星核之间那无形的“隔阂”与“排斥”!
他要献祭掉这层阻碍他接触星核的“规则”!
这是一个更加抽象,也更加困难的献祭。献祭秘典疯狂运转,他的神识如同最精细的刻刀,试图撬动那无形的法则壁垒。
一次,两次,三次……
他不断地尝试,不断地失败,神识消耗巨大,脸色越来越苍白。
但渐渐地,他感觉到那层排斥力场,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松动!献祭之力,似乎真的能作用于这种无形的规则!
他持续不断地“献祭”着这层隔阂,同时分心感悟着星核散发出的“寂灭”法则。
一天,两天……
虾献如同石雕般坐在祭坛边,不吃不喝,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这种奇特的“献祭”与“感悟”之中。
他身上的气息时而灰败死寂,时而锐意进取,时而如同即将湮灭的星辰,时而又如同新生的黑洞。
终于,在第三天,当他对“寂灭”法则的感悟达到某个临界点,当那层无形的隔阂被“献祭”到最薄弱的时刻!
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仿佛有星辰生灭!
他伸出手,这一次,没有遇到任何排斥!
他的手掌,稳稳地按在了那颗缓缓旋转的寂灭星核之上!
入手并非冰冷,而是一种奇异的“空无”感,仿佛触摸到的不是实体,而是一团凝聚到极致的“寂灭”概念。
“就是现在!融!”
虾献心中低吼,《献祭秘典》运转到极致,不再是对外献祭,而是……引导!
他引导着寂灭星核中那精纯无比的“寂灭”本源,如同百川归海般,涌入自己的体内,直接冲向道基深处那点活跃异常的“归墟残渣”!
他要以这完整的、强大的“寂灭星核”作为祭品,来完成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噬道补天”,彻底稳固自身本源,甚至……炼化这归墟残渣!
轰隆!!!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的冲击,在虾献体内爆发!
寂灭星核的本源,如同决堤的星河,疯狂涌入。那“归墟残渣”如同饥饿了万古的凶兽,张开巨口,疯狂地吞噬着这同源而又大补的力量!
虾献的道基,在这两股力量的交汇点,承受着前所未有的洗礼与冲击!裂纹在巨大的能量灌注下,时而被撑大,时而又在“寂灭”与“归墟”交融产生的某种奇异生机下,加速弥合!
他的意识,彻底沉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悟道状态。
仿佛化身为一颗走向生命终点的星辰,在极致的辉煌与毁灭中,窥见了一丝“永恒寂灭”的真谛……
又仿佛化身为一处归墟之眼,吞噬着万物,终结着一切,在绝对的“无”中,感悟着“有”的起源……
他的气息,在寂灭与新生之间不断轮转,变得越来越深邃,越来越难以测度。
坑底,暗红色的光晕将他的身影笼罩,仿佛在孕育着一尊来自寂灭深渊的……魔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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