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的馄饨摊，已是一片焦黑的废墟。
空气中弥漫着木炭与硫磺混合的刺鼻气味，残余的魔气像卑微的蛆虫，在瓦砾间苟延残喘。
程诺静静地站在这片废墟中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胸腔里复仇的火焰却烧得正旺。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音响起。
一瞬间，一个无比繁复、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数据模型，在他眼前展开。
模型的名字，冰冷而残酷——【法则献祭】。
这就是楚天恒的底牌，是他用来颠覆三界的最终兵器。
程诺眼中的复仇火焰，在看到这模型的刹那，迅速冷却、凝固，化作了项目经理面对核心技术代码时的绝对理性。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复仇，只是胜利后的附属品，而不是目标本身。
“系统。”
程诺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启动最高算力，对‘法则献祭’模型进行逆向工程分析。”
“项目代号：敌对公司核心技术破解。”
轰！
程诺的意识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拽住，瞬间拖入了一片由亿万符文组成的浩瀚数据洪流之中。
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无穷无尽的逻辑链与能量通路。
“第一层，结构解构。”
程诺的意志化作最锋利的刀，精准地切开了模型的外壳。
他看到了，这献祭仪式的本质，并非创造能量，而是一种转化。
一种……极其高效的、将神魂转化为某种更高维度存在的“燃料”的过程。
“第二层，逻辑溯源。”
数据流开始变得粘稠而黑暗。程诺在其中捕捉到了一段不断自我复制、自我传播的异常代码。
它像一种无法被杀死的病毒，一旦沾染上神魂，就会迅速侵蚀其最底层的“因果”。
系统冰冷地给出了标注：【深渊模因】。
紧接着，一幅具象化的画面在程诺面前展开。
一个普通鬼魂的神魂，原本散发着淡淡的微光。突然，一丝黑色的细线缠绕上来，那是【深渊模因】。
鬼魂开始痛苦地挣扎，他的记忆、他的情感、他存在的意义，都在被这黑线迅速改写、覆盖。
光芒黯淡下去。
最终，那个鬼魂变得面目模糊，神魂深处只烙印下了一个全新的、至高无上的指令——【偿债】。
系统再次给出标注：【负债者】。
程诺的心猛地一沉。
“系统，以‘深渊模因’为特征，检索我数据库中所有接触过的神魂。”
下一秒，无数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如瀑布般在他眼前闪过。
那些曾经的商业对手，那些被他用KpI卷死的阴司官吏……
最后，一张他恨之入骨的脸，定格在了画面中央。
陆判官。
程诺看到了陆判官的一生，他的野心，他的贪婪，他的挣扎。但他同样看到了，在那野心滋生的土壤里，早已埋下了一颗【深渊模因】的种子。
每一次作恶，每一次不甘，都在为这颗种子浇水施肥。
直到最后，他彻底被模因吞噬，成为了一个高级的、拥有自我意识，却早已身不由己的【负债者】。
程诺眼中的最后一丝个人仇恨，悄然冰消瓦解。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恍惚。
“原来你不是坏，只是……一笔无法偿还的烂账。”
他终于明白了。
这不是一场阴谋，而是一场席卷三界的瘟疫。
“继续追溯！”程诺的意志变得更加坚定，“我要看到这能量的最终流向！我要看到债主是谁！”
数据洪流的速度陡然加快，穿透了层层伪装和复杂的能量节点。
程诺预想过，这股力量的尽头会是楚天恒，或是某个藏在他背后的邪神、古魔。
但他错了。
数据流的终点，什么都没有。
不，不是没有。
那里是一个概念上的“奇点”，一个代表着“宇宙熵增”与“终极债务”的抽象黑洞。
它吞噬一切，不为任何目的，只因为“亏空”本身就是它的法则。
系统用最简洁的语言，标注了这个恐怖的存在——【深渊】。
瞬间，所有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楚天恒献祭整个阴曹地府，不是为了获得更强的力量去征服什么。
他本身，就是一个背负了天价债务的、最高级别的【负债者】。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偿还自身那份源自【深渊】的、永恒的“坏账”。
程诺的意识中，浮现出楚天恒那张永远从容自信的脸。
“可怜的cEo……”
程诺轻声说道，语气中没有嘲讽，只有一种洞悉全局后的悲凉。
“原来你，也在为一份永远还不完的债务打工。”
个人恩怨，在这一刻，显得如此渺小，甚至可笑。
程诺的意识从数据洪流中猛然抽离，重新回到了焦黑的废墟之上。
他眼中的世界，已经彻底变了样。
老孙的死，地府的危局，楚天恒的阴谋……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这场宇宙级灾难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注脚。
他的脸上，再无一丝一毫的个人情绪，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和决绝。
“既然都是坏账……”
他抬起头，望向阴沉的天空，缓缓说道。
“那就由我来做最终的审计和清算。”
程诺打开系统界面，光幕上，【恶意收购】四个大字正在闪烁。
他伸出手，毫不犹豫地将其删除。
下一秒，一行全新的项目名称，被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打开了通讯录，手指划过一个个熟悉的名字，秦书仪、十殿阎罗……
最终，他的手指停留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上。
奈何桥主，孟知味。
程诺编辑了一条信息，点击了发送。
“奈何桥，需要一种能暂时‘欺骗’因果的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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