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石门缓缓合拢，将韩立离去的背影彻底隔绝在外。
寂静，在洞府中重新降临。
顾长生站在原地，脸上的谦和与木讷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邃如渊的冷冽。
他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嘲弄的弧度。
“韩立，你以为你布下的是天罗地网，却不知，你看到的只是我想让你看到的舞台。”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洞府中回响，带着一丝掌控一切的从容。
“真正的盛宴，现在才刚刚开始。”
话音未落，顾长生大袖一挥。
一阵清风拂过，原本摆放在石室中央的那个劣质丹炉，连同旁边散落的几株普通药草，竟如泡影般寸寸消散，了无痕迹。
这竟是一场精心布置的幻术！
随着伪装散去，石室原本平平无奇的墙壁上，开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银色符文。符文流转，交织成一座繁复玄奥的阵法，将整个空间的气息彻底封锁，不泄露分毫。
他走到一面石壁前，并指如剑，对着某个点轻轻一划。
“嗡——”
石壁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一个幽深的通道。一股远比外界浓郁数倍的灵气，夹杂着沁人心脾的药香，扑面而来。
这，才是他真正的炼丹密室。
踏入其中，眼前的景象足以让任何炼丹师为之疯狂。一座通体温润如玉的白玉丹炉静静矗立在中央，炉身铭刻着聚火、凝丹的古老阵纹。四周的玉架上，摆放着一个个贴着符箓的玉盒，里面无一不是外界千金难求的珍稀灵药。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心神彻底沉静下来。
他要炼制的，是这个世界从未出现过的丹药——逆命筑基丹！
此丹，是他结合《太初道经》的总纲与自身对天地因果的理解，专门为自己量身打造的筑基神物。
它不需要天根地灵，却能逆转后天资质，重塑凡体道基！
他依次打开玉盒，幻灵草、龟息花、假死根……数十种药性或诡异、或猛烈、或相生相克的灵药被他一一取出，悬浮于身前。
寻常炼丹师若敢将这些药草熔于一炉，唯一的下场便是炸炉身亡。
但顾长生不同。
他盘膝坐下，双目闭合，磅礴如海的结丹期神识轰然展开，化作亿万根看不见的丝线，精准地缠绕住每一株药草的每一丝药性。
“起！”
一声轻喝，白玉丹炉下方，地火被瞬间引动，幽蓝色的火焰舔舐着炉底，整个密室的温度陡然升高。
他屈指一弹，一株幻灵草率先投入炉中。此草药性迷离，最擅制造幻象，扰人心神。
草入丹炉，瞬间化作一团变幻不定的彩色烟雾，其中仿佛有魔音贯耳，要将炼丹者的神魂拖入无边幻境。
顾长生神色不变，神识如最坚固的堤坝，任凭幻象冲击，我自岿然不动。同时，另一株药性沉凝的“定神花”被投入，稳稳中和了幻灵草的暴动。
提纯，融合，分离，再融合……
炼丹过程凶险万分，每一步都如在刀尖上跳舞。药液在炉中翻滚，时而狂暴如雷，时而死寂如冰，稍有不慎，便是前功尽弃。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数十种药液在他的神识操控下，被完美地提纯，悬浮在丹炉之内，泾渭分明，却又隐隐共鸣。
到了最关键的一步——融丹。
所有的药液必须在同一瞬间，以一种玄妙的韵律彻底融合。成功，则神丹出世；失败，则万劫不复。
就在这心神绷紧到极致的瞬间，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了今日在百草园与韩立相遇的那一幕。
那道刺破天穹的金色因果，那抹凝练欲滴的翠绿……
百草园的空气微潮，带着灵植特有的清苦气息。顾长生的脚步不疾不徐，目光却未在那些长势喜人的灵谷上停留，而是径直扫向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药圃。
那里有个身影，皮肤黝黑，相貌平平，正蹲身侍弄着草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外门弟子。
但在顾长生的视野中，对方的头顶上，一道粗壮如天柱的金色因果线直冲云霄，璀璨夺目到让他几乎睁不开眼。而在那片刺目的金光核心，一抹凝练欲滴的翠绿，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韵律，轻轻搏动着。
“韩老魔……”
顾长生心中默念，同时收敛了自身所有外放的气息，将自己的因果线伪装成一缕随时会熄灭的黯淡灰光。他缓步走近，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谦和笑容。
“这位师兄，你的药草长得可真好。”
韩立闻声抬头，眼神锐利如鹰隼，只一瞬便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仿佛刚才的审视只是错觉。“运气好罢了。”他的声音有些木讷。
顾长生不以为意，视线状似无意地落在他旁边一株半死不活的伴生草上，开口试探：“我最近在古籍上看到一种说法，用某种特殊的灵液催生，似乎能让灵植的年份凭空暴涨。师兄专精此道，不知可有耳闻？”
韩立抚弄草叶的动作，停顿了几乎无法察觉的一刹那。
他再次抬起头，深深地看了顾长生一眼，然后摇了摇头，语气愈发憨厚：“师弟说笑了，我哪懂什么高深法门，不过是些侍弄田地的笨功夫。”
说完，他便低下头，不再言语，将一个毫无防备的后背留给了顾长生。
顾长生转身离开，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刚才那一瞬间的对视，他已然确定，那座名为‘韩立’的冰山之下，潜藏着足以颠覆整个修仙界的秘密。
“神仙斗法，才刚刚开始。”
……
回忆如电光石火般闪过，顾长生的眼神陡然变得无比坚定。
“掌天瓶代表的是资源上的‘无限’，而我的因果天平代表的是信息与机会上的‘先知’。”
“这是一场‘实干家’与‘布局者’的宿命对决，我绝不能输在起跑线上！”
他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呐喊，神识之力毫无保留地狂涌而出！
“合！”
轰隆！
丹炉之内，仿佛开天辟地！数十种原本互不相容的药液，在《太初道经》心法运转的引导下，强行突破了药理的桎梏，朝着中心一点疯狂塌缩！
白玉丹炉剧烈震颤，炉壁上浮现出一道道细密的裂纹，仿佛随时都会炸开！
顾长生脸色一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他双眸中的光芒却愈发明亮。
就在丹炉即将崩溃的刹那，所有的狂暴与混乱戛然而止。
一切都归于平静。
一道微弱却纯粹的清光，自丹炉内部冲天而起，却被早已布置好的重重阵法牢牢锁在密室之内，没有惊动外界分毫。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玄妙丹香，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仅仅是闻上一口，就让顾长生耗损的心神恢复了大半。
成了！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丹炉。
只见炉底，一枚龙眼大小的丹药正静静躺着。它通体呈混沌之色，表面没有丹纹，却仿佛有星河流转，演绎着从无到有、逆转宿命的无上至理。
这，就是逆命筑基丹！
顾长生小心翼翼地将其取出，托在掌心。丹药温润，竟像是有生命一般，微微搏动。
他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这颗逆命筑基丹，不是终点，而是我超越天命，将韩立这位‘天道之子’踩在脚下的第一块基石。”
然而，他并没有立刻服下这枚足以让整个修仙界疯狂的神丹。
他缓缓闭上眼，心神沉入脑海，打开了那神秘的因果系统界面。
界面上，一行行未来可干预的“意难平”事件静静罗列。他的目光扫过“辛如音”那个黯淡的名字，微微停留，随即又挪开了。
最终，他的视线，死死锁定在那条最上方，已经由璀璨金色变得愈发明亮、几乎化为实质的因果线上。
那是属于韩立的线。
顾长生握紧了手中的逆命筑基丹，低声自语，仿佛在对整个未来宣战。
“道基已筑，接下来，该选择下一个‘因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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