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之上，夜风凄冷，卷起焦黑的尘埃。
凌渊静静地站着，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泪痕未干，映着冰冷的月光，折射出破碎的光。
程岳消散了。
那个他前世亏欠最多、今生最想守护的人，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再次离他而去。
心口的位置，空洞而酷寒。
他缓缓抬起手，试图运转《九转轮回诀》，用功法的冰冷来压制这几乎要将他吞噬的伤痛。
然而，灵力刚一触及经脉，就如脱缰的野马，瞬间失去了控制！
“噗！”
凌渊身形一晃，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不对劲！
他的灵力，前所未有的狂躁！
更可怕的是，那道因逆转时空而产生的道心裂痕，此刻传来一阵神魂被活生生撕裂的剧痛！
他从未感到如此虚弱。
凌渊强行盘膝坐下，闭上双眼，试图进入冥想，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可意识刚刚沉入识海，一幅画面便毫无征兆地炸开。
那是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朴素的青衫，面容温和，正是程岳。
“凌渊。”
幻影中的程岳，眼神不再是慈爱，而是一种深沉的质问。
“你重活一世，所求为何？”
凌渊心神剧震。
“复仇。”他咬着牙，在心底回答。
“复仇之后呢？”程岳的幻影再次逼问，“杀尽所有仇敌，然后呢？”
“……”凌渊无法回答。
“你以无尽的杀戮为道，可曾想过，你的道，又是什么？”
“道为何物！”
最后四个字，如洪钟大吕，在他的识海中轰然炸响！
凌渊抱住头，痛苦地低吼出声。
他的道……他的道就是复仇！让所有背叛者，付出血的代价！这难道有错吗？！
“老师……”
凌渊的意识在混乱中挣扎，对着那幻影发出痛苦的嘶吼。
“世界的债，必须有人偿还。若道有错，我便……修正道！”
这偏执而疯狂的念头，像是一滴墨，瞬间染黑了他整个识海！
轰——！
体内的灵力彻底暴走！金色的灵力疯狂冲刷着他的经脉，带来寸寸断裂般的剧痛。他那坚不可摧的仙帝之躯，此刻竟浮现出一道道细密的血痕。
脑海中，【因果倒转之书】发出前所未有的尖锐警报。
书页疯狂翻动，上面的古老文字开始扭曲，渗出丝丝缕缕的鲜血，仿佛在无声地哭泣。
程岳的幻影，前世宗门被灭的火光，战友惨死的哀嚎……无数画面交织在一起，与系统的警报声混杂，形成一场精神的风暴，要将他彻底撕碎！
“啊啊啊——！”
凌渊再也压制不住，仰天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长啸。
以他为中心，一股肉眼可见的、混乱至极的灵力风暴骤然形成！金色的光芒与黑色的死气疯狂交缠，撕扯着周围的一切。
地面寸寸开裂，空间壁障在这股失控的力量下，都开始浮现出蜘蛛网般的细微裂痕！
他要被自己的力量吞噬了！
就在凌渊的意识即将被这片混沌彻底淹没时，一道颤抖却坚定的声音，穿透了狂暴的灵力风暴，刺入他的耳中。
“你……看起来很痛苦！”
是苏晓！
她一直躲在远处，满脸担忧地看着这一切。当看到凌渊周围形成那恐怖的风暴时，她的脸色瞬间煞白。
但她没有逃跑。
她看着那个蜷缩在风暴中心，像个受伤野兽般嘶吼的身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能感觉到那股仿佛要毁天灭地的绝望。
鬼使神差地，她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气，不顾那足以撕碎任何A级觉醒者的恐怖威压，一步步冲向了风暴的边缘。
“别被它吞噬了！”
少女的声音带着哭腔，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喊着。
这句笨拙的、毫无技巧的关心，像是一道惊雷，又像是一缕晨曦，猛地劈开了凌渊脑中的无尽混沌。
吞噬？
他……要被吞噬了？
不！
他还没有报仇！他还没有让楚天恒，让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付出代价！
他不能死在这里！
“呃啊！”
凌渊眼中迸发出一丝清明，他调动起最后一丝属于仙帝的意志，对着体内那片狂暴的海洋，发出了最强的镇压指令！
轰！
肆虐的灵力风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住，瞬间向内坍缩，尽数灌回他的体内。
“噗——”
凌渊猛地向前一趴，咳出一大口夹杂着无数金色光屑的黑血。
风暴散去，世界重归寂静。
他背对着又惊又喜的苏晓，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撑在地上的双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发白。
他用沙哑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挤出几个字。
“离……我远点。”
声音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但那双死死握住的拳头，却在微微颤抖，泄露了他此刻的虚弱与后怕。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的【因果倒转之书】翻到了最后一页。
一行冰冷的血字，缓缓浮现，带着死亡的宣告。
“警告：道心之裂已成为‘世界修正力’的显性坐标。”
“楚天恒已通过‘天网’，锁定你的本源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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