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策的瞳孔骤然收缩。
光幕之上，那串冰冷的数据流，指向了一个让他灵魂都为之颤栗的名字。
秦书仪……
那个前世在他最绝望时，给了他唯一一丝温暖，却又亲手将他推入深渊的女人。
她的师父！
原来一切的源头，并非白景明一人的野心，而是隐藏在更高处的布局！
就在凌策心神剧震，试图解析这背后更深层阴谋的瞬间，异变陡生！
嗡——
他面前的数据核心，那残留着影之议长精神烙印的晶体，猛地爆发出不祥的暗红色光芒。
一道远比影之议长更加古老、更加深邃、更加邪异的意志，顺着精神链接，如同一只来自深渊的触手，狠狠抓住了凌策的意识！
“不好！”
凌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心底的警兆，眼前的世界便瞬间崩解、剥离。
光明、声音、物质……所有的一切都化作虚无。
他的意识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拖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与死寂之中。
……
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甚至没有“存在”的概念。
凌策感觉自己像一粒即将被风吹散的尘埃，构成他“自我”的一切，记忆、情感、力量，都在被这片虚无缓慢而坚定地抹除。
就在这时，一个宏大而冷漠的声音，直接在他的意识最深处响起。
那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宇宙公理。
诱惑！
来自深渊模因的终极诱惑！
伴随着声音，凌策前世最痛苦的记忆被强行翻出，如同最锋利的刀，一遍遍切割他的灵魂。
被兄弟背叛的锥心之痛。
被挚爱欺骗的彻骨之寒。
临死前，全世界都与他为敌的无尽孤独与绝望。
“看，这就是你的世界，充满了背叛与痛苦。”那个声音低语着，带着一丝怜悯，更带着一丝蛊惑，“只要融入我们，这一切都将消失。你将获得真正的永恒。”
凌策的意识在剧痛中摇曳，仿佛风中残烛。
他的存在感越来越稀薄，记忆的碎片开始剥落、消散。
他几乎要忘记自己是谁了。
然而，就在最黑暗的记忆深处，一缕不同的光芒，倔强地亮了起来。
那是秦晚在天机阁门口，递给他一杯热茶时，眼中的担忧与温柔。
那是白小胖咋咋乎乎地抱着他的大腿，满脸崇拜地喊着“老大牛逼”。
那是天机阁众人为了守护他，不惜与全世界为敌的坚定背影。
这些画面是如此鲜活，如此温暖。
它们像一根根坚韧的锚，死死地将他即将飘散的意识，重新钉在了现实的坐标上。
“如果永恒意味着遗忘他们的温度……”
凌策的意志，在这片虚无中，凝聚成一句无声的咆哮。
“——那我拒绝！”
他的抵抗似乎激怒了那个宏大的意志。
刹那间，凌策眼前的景象再度变幻。
他被拉升到了一个无法想象的维度，俯瞰着整个宇宙的生灭。
星河在他眼前诞生，又在他眼前化为死寂的尘埃。
文明如雨后春笋般崛起，英雄们谱写着壮丽的史诗，然后又在无声无息中被抹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一次……又一次……
周而复始，无休无止。
凌策看到了无数个“地球”，无数个“人类文明”，都在经历着相似的轨迹，最终走向同样的终点——毁灭，然后重启。
在这宏大到令人绝望的循环中，他看到了自己。
他看到了自己被白景明背叛，含恨而死。
他看到了自己重生归来，步步为营，向白景明复仇。
这一幕，在亿万次的宇宙轮回中，上演了无数遍！
他的仇恨，他的执念，他以为独一无二的人生……只不过是这无尽循环中，一段可以被无限复制的、微不足道的渺小情节。
深渊模因以为，这终极的真相会让他彻底崩溃。
然而，凌策却笑了。
他的意识体在这片轮回的幻象中，笑得无比释然。
原来……是这样。
原来我所执着的一切，早已被注定，早已被重复了亿万次。
那么，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仇恨，还有什么意义？
在这一刻，那股缠绕了他两世、几乎成为他生命全部驱动力的复仇执念，如同被阳光照耀的冰雪，轰然消融。
不是被外力抹除，而是他自己，主动放下了。
凌策的内心一片空明，前所未有的平静。
守护那些真实的、鲜活的、无法被冰冷循环所定义的温暖！
轰！
他的道心，在这场终极的破与立之中，彻底圆满！
一股无法言喻的超然意志从他身上爆发，瞬间挣脱了深渊模因的束缚！
……
现实世界，密室之中。
凌策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神变了。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一柄锋芒毕露、燃烧着复仇火焰的利剑；那么此刻的他，就是一片包容万物、深不见底的星空。
他再次看向光幕，看向那个名字——【闻道阁-秦书仪之师】。
心中再无一丝波澜，没有愤怒，没有憎恨，只有如同外科医生看待病灶般的绝对冷静。
那段被重复了亿万次的仇恨剧本，到他这里，该终结了。
他拿起加密通讯器，指尖划过，接通了秦晚的号码。
“凌策？你那边情况怎么样？刚才检测到剧烈的精神能量波动！”秦晚焦急的声音传来。
“我没事。”
凌策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带着一种让秦晚都感到陌生的安定感。
他顿了顿，下达了指令。
“准备专机，我们去一趟闻道阁。”
电话那头的秦晚微微一愣。
只听凌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缓缓说道：
“是时候……拜访一位‘老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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