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誓言在幽暗的鬼市上空回荡，耗尽了沈筹最后一丝精神力。
他眼前一黑，身体再也无法支撑，重重地瘫倒在废弃的骨骸堆后。
剧痛！
如同有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他的魂体深处，疯狂搅动。
更恐怖的，是他的双眼。
【数据化洞察之眼】的视界，此刻已然崩坏。
所有熟悉的蓝色数据面板，都变成了扭曲的血色乱码。一行行【警告】、【错误】、【因果过载】的赤红字符，像恶毒的诅咒般疯狂跳动，灼烧着他的视网膜。
他试图去看清不远处的一块鬼骨，视野中却只有一团模糊的、尖啸的马赛克。
无数记忆碎片如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他思维的堤坝。
有他前世在病床上，看着窗外落叶的无力；有他亲手创立的商业帝国蓝图，转瞬间在眼前燃烧成灰烬；有他在地府醒来时，那刺骨的阴冷与茫然……
“呃啊——！”
沈筹死死抱住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自己的魂体之中。他感觉自己正在被撕裂，一部分是现在的沈筹，另一部分是过去的沈言。
他第一次失去了对局面的掌控。
“数据不会说谎……”
他痛苦地喘息着，脑海中只剩下一个绝望的念头。
“但如果连数据本身都开始对我撒谎了呢？我还能相信什么？”
他的金手指，他最大的依仗，在这一刻，展露出了它最狰狞的“诅咒”属性。
就在沈筹陷入前所未有的虚弱与混乱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恩……恩公？”
是李氏。
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从藏身的角落里走出来，小心翼翼地靠近。鬼市的阴风让她瑟瑟发抖，每一个路过的恶鬼都让她心惊胆战。
她看到了蜷缩在骸骨堆里的沈筹，那痛苦的姿态让她瞬间忘记了恐惧。
“恩公，你的脸色……看起来好痛苦。是我拖累你了吗？”
李氏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担忧与自责。她清澈的魂体，在这污浊的鬼市中，就像一盏摇摇欲坠的明灯。
这句关怀，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沈筹的心上。
他想说“不是”，却连张口的力气都没有。
他拼尽全力，只想抬起头，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告诉她自己没事。
然而，也就在这一刻，几个游荡的鬼市混混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他们的目光，贪婪地落在了李氏身上。
“嘿，看那小娘子，魂体多干净！”一个尖嘴猴腮的恶鬼舔了舔嘴唇。
“啧啧，这种货色，在鬼市可是稀罕物。而且你看，她身上好像还沾着点别的因果气息……很强，但也很混乱。”另一个独眼鬼怪笑着分析道。
“懂了！这是跟了个厉害角色，但那个角色现在自身难保！这不就是条没人看管的肥羊吗？”
三个恶鬼相视一笑，那种不加掩饰的恶意，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黏稠起来。
他们缓缓围了上来，将李氏和沈筹所在的角落堵死。
“小娘子，一个人在鬼市多危险啊，不如跟哥哥们走，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李氏吓得连连后退，最后撞在了沈筹背后的骨骸上，退无可退。她惊恐地看着沈筹，眼中满是绝望。
她不明白，为什么恩公明明那么强大，却会引来这些麻烦。
她更不知道，这些麻烦，正是因他而起。
沈筹的守护，在此刻，变成了催她走向深渊的催命符！
看到李氏眼中的恐惧，沈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
他强忍着魂体撕裂的痛楚，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就在他准备出手的一瞬间，一个冰冷而功利的声音在他脑中炸响。
沈筹的动作僵住了。
是啊，放弃她，自己就能更快恢复。带着一个无法适应鬼市的普通魂体，只会是无尽的拖累和麻烦。
这个念头只闪现了零点一秒。
随即，被他用更强大的意志，彻底碾碎！
去他的代价！
去他的法则！
沈筹缓缓地、一寸寸地站直了身体。他眼中的血色乱码并未消失，但那份狂怒与混乱，却被一种近乎绝对的冰冷所取代。
他没有看那几个混混，而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满脸惊恐的李氏。
他接受了。
接受这份因果，接受这份守护的“代价”。
下一秒，他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鬼气爆发，没有眼花缭乱的招式。
他的身影如一道鬼魅，悄无声息地从三个恶鬼中间穿过。
快到极致，精准到极致。
“噗。”
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响起。
三个恶鬼脸上的淫笑瞬间凝固，他们的魂体从胸口处，出现了一道整齐划一的、正在不断扩大的空洞。
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化作三缕青烟，彻底消散。
精准，冷酷，高效。
这是一种远超之前任何一次战斗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控制力。
危机解除，沈筹却没有丝毫的轻松。他站在原地，魂体深处的撕裂感反而愈发剧烈。
他深刻地意识到，单纯的暴力和商业手段，根本无法对抗根植于地府深处的“法则”。
他每一次反抗，法则都会以另一种方式，施加在他最不想伤害的人身上。
他看着依旧茫然无助的李氏，心中做出了一个全新的决定。
沈筹的目光越过鬼市的肮脏与混乱，投向了遥远深处，一座笼罩在迷雾中的古老阁楼。
阁楼上，一块古朴的牌匾若隐若现——闻道阁。
那是鬼市传说中，贩卖一切情报，甚至包括“法则”本身的神秘组织。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决绝的弧度。
“与其被动地承受法则的惩罚，不如主动去把它拆解干净。”
“我要的，不是在你的规则里赢，而是要……重写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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