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三娘的话音刚落,房间里刚刚升腾起的一丝热络气氛,瞬间被浇灭。
“陆判官?”
沈筹还没来得及细问,就看到崔诀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毫无血色,那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哪个陆判官?”沈筹追问,心中已有了不祥的预感。
崔诀的嘴唇哆嗦着,像是提到了什么禁忌的名字:“枉死城只有一个陆判官……陆之道。”
“他……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崔诀猛地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大,椅子都被带得向后翻倒,发出一声刺耳的闷响。
他像是根本没察觉,双眼圆瞪,声音都变了调:“沈老板,那不是问题!那是绝路!白爷他……他怎么会落到陆之道手里!”
红三娘的脸色也无比凝重,她沉声道:“白景明被关进了洗魂池大牢。那里,正是陆之道的地盘。”
“洗魂池大牢?”这个名字让沈筹的眉头皱得更深。
“那不是牢房,那是地狱里的地狱!”崔诀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寻常鬼魂,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刑罚,熬刑期,总有出来的一天。”
“可洗魂池不一样!”
“那池子里的水,是忘川至阴之水混合了无数怨魂的执念炼化而成,鬼魂泡在里面,不是受刑,而是被‘洗’掉一切!”
“记忆、执念、乃至魂体本身的存在感……都会被一点点抹去,直到最后,变成一个浑浑噩噩、没有思想的空白魂体,被随意投入轮回,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崔诀的描述,让整个房间的温度仿佛都降到了冰点。
那不是死亡,那是比死亡更彻底的湮灭。
“而陆之道,”崔诀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绝望,“他就是洗魂池大牢的建造者和看守者!此人是前朝的酷吏,死后因一身铁血煞气和刚正不阿的执念,被阴司破格录用为判官。”
“他油盐不进,六亲不认!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两样东西:阴司的律法,和他的业绩。”
崔诀的声音带着颤音:“【沈老板,那陆判官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油盐不进!他的业绩就是看管的犯人数量和刑期,救人……等于挖他的根基啊!】”
ao想从他手里捞人,简直是痴人说梦!枉死城建立百年来,就没听说过有谁能从洗魂池大牢里被捞出来的!
红三娘也叹了口气,补充道:“我们奈何桥虽然消息灵通,但手也伸不了那么长。陆之道不属于枉死城的地方体系,他由酆都城直接管辖,我们城主都命令不了他。”
绝望。
彻彻底底的绝望。
一个不受本地管辖、以囚禁为毕生事业、性格刚硬如铁的酷吏,掌管着一座能将鬼魂彻底抹除的绝地。
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崔诀粗重的喘息声。
“咚。”
一声轻响,突兀地打破了沉寂。
“咚……咚……咚……”
清脆而富有节奏的敲击声,一声声传来。崔诀和红三娘愕然望去,只见沈筹坐在太师椅上,面色平静如水,修长的手指正不紧不慢地敲击着桌面。
他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绝望,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有的,只是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
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一个生死绝境,而是一个亟待解决的商业难题。
“崔诀。”沈筹开口,声音平稳得可怕,“你的恐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崔诀一愣,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沈筹的目光锐利如刀,直视着他:“现在,停止你所有无意义的情绪宣泄,回答我的问题。”
“铁面无私?那只是他的‘人设’。”
沈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的驱动力是什么?升迁、功德、还是来自上级的压力?把你知道的关于他的一切,无论多琐碎,都告诉我。数据不会说谎。】”
数据?
崔诀和红三娘都懵了。
这是什么时候,还谈什么数据?
但沈筹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崔诀混乱的思绪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节奏走。
“驱动力……驱动力……”崔诀努力回忆着,“听说他一直想晋升,调回酆都城,进入真正的权力核心‘十殿阎罗’的序列。但他的资历和功德一直差了点。”
“所以,他就拼命抓捕恶鬼,加重刑期,洗魂池大牢就是他最大的‘功绩’。关押的鬼魂越多,刑期越重,他的功德簿就越亮眼。”
沈筹眼中的光芒微微一闪:“很好,继续。他的日常作息、行为习惯、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癖好?”
“癖好……”崔诀想了想,“他极度 obsessive about order and punctuality. 每天卯时三刻准时巡视大牢,酉时一刻准时回家,分秒不差。而且他有洁癖,府邸里一尘不染。”
“还有吗?比如,他有没有什么对手?或者需要讨好的人?”
“对手……工造司的司长王坤,听说两人因为建造洗魂池时的预算问题闹得很不愉快。至于讨好……他只对来自酆都的巡查使毕恭毕敬。”
“巡查使多久来一次?”
“不一定,有时候几十年,有时候上百年。”
一个又一个看似毫无关联的信息,从崔诀口中吐出。
沈筹静静地听着,眼底深处,无数淡蓝色的字符流淌而过,仿佛正在构建一个庞大而复杂的模型。
庞大的信息流在沈筹的【数据化洞察之眼】中飞速整合、推演、碰撞,最终,一条看似荒谬却又无比清晰的逻辑链条,缓缓浮现。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气氛已经截然不同。
崔诀和红三娘看着闭目沉思的沈筹,心中的绝望,不知不觉间,竟被一种莫名的期待所取代。
他们仿佛在见证一个奇迹的酝酿。
不知过了多久,沈筹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清澈、明亮,充满了洞悉一切的自信。
“暴力劫狱是下下策,我们的人手和实力都不够。”
“托人情更不可能,我们在这里毫无根基。”
“用钱收买,是对陆之道这种‘人设’最大的侮辱。”
沈筹每说一句,就否定掉一种常规的可能性,也让崔诀的心沉下去一分。
难道……真的没办法了?
就在崔诀的希望即将彻底破灭时,沈筹话锋一转,笑了。
ao那笑容,自信,笃定,带着一丝狡黠。
“谁说救人,就一定要去劫狱?”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在看一盘已经布好的棋局。
“我们要做的,是让他自己,心甘情愿,甚至……是毕恭毕敬地,把白景明请出来。”
什么?!
崔诀和红三娘同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让陆之道把犯人请出来?这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荒诞!
沈筹回过身,看着他们难以置信的表情,自信一笑。
“【所以,我们的第一步,不是去大牢,而是要去一趟工造司。我们要送给陆判官一份他无法拒绝的‘业绩’。】”
“业绩?”崔诀彻底糊涂了。
沈筹的目光变得深邃悠远,他一字一句,道出了整个计划的核心,也为这个看似无解的死局,画下了破局的第一笔。
“想要让一个规则的忠实维护者破坏规则,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更高层的规则。”
“陆判官的命门,不在枉死城,而在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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