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的激荡情绪缓缓扩散后,终归于一种更深沉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宁静。
陆文生没有过多询问苏亦承这一周的具体细节,也没有立刻检查他的康复进度。
他只是细致地、仿佛要将这一周错过的照料都补回来一般,重新接管了苏亦承的一切日常。
他先是将行李归置妥当,然后便系上那条旧围裙,走进厨房,动作熟练地开始准备晚餐。
没有复杂的菜式,只是简单的清粥小菜,却每一道都做得格外用心。
苏亦承就待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听着那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切菜声和锅铲碰撞声。
空气中弥漫开米粥质朴的香气,混合着窗外飘来的、初夏夜晚草木的清新。
一种完整的、圆满的感觉,无声地充盈着这座宅院的每一个角落。
“外面怎么样?”苏亦承开口,打破了厨房里温馨的沉默。
陆文生翻炒着锅里的青菜,头也没回,声音平稳地传来:“看了几个点,模式各有不同。有的靠特色种植,有的搞深度旅游,还有的靠能人回乡带动。”
他顿了顿,关小火,盖上锅盖焖煮,这才转过身,靠在灶台边,看着苏亦承,“有值得借鉴的地方,也有些……不太适合我们这边实际情况的。”
他的语气客观而审慎,是那个苏亦承熟悉的、永远将金饰村放在首位的陆文生。
“慢慢来,总能找到最适合的路子。”苏亦承说。
他不再是那个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艺术家,他的根须,也早已深深扎进了这片土地的脉络里。
晚饭时,两人对坐在堂屋的方桌旁。
灯光温暖,饭菜简单,却吃出了久违的、家的踏实滋味。
陆文生习惯性地将剔除了鱼刺的鱼肉夹到苏亦承碗里,苏亦承则将自己碗里一块炖得烂熟的冬瓜舀给他。
没有过多的言语,动作却自然得像呼吸。
饭后,陆文生收拾完厨房,打来热水,准备帮苏亦承擦洗。
当他挽起袖子,半跪在床边,像过去无数次那样,用温热的毛巾仔细擦拭苏亦承的身体时,两人都沉默着。
空气里流淌着一种无声的亲昵与信赖。
陆文生的动作依旧轻柔专业,避开石膏和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指尖偶尔不经意地划过皮肤,带来微凉的触感。
苏亦承闭着眼,感受着这份熟悉的、毫无保留的照料,心中没有任何尴尬或不适,只有全然的放松与安然。
他知道,这不是单方面的付出与接受。
他的康复,他的坚韧,他重新燃起的对生活的热忱,就是对陆文生所有辛劳与守护最好的回报。
洗漱完毕,陆文生小心地将苏亦承抱到床上。
他的手臂稳健有力,怀抱温暖。
苏亦承的手臂自然地环住他的脖颈,将脸埋在他肩头,深深吸了一口那令人安心的、独属于陆文生的气息。
“重了吗?”躺下后,苏亦承在黑暗中轻声问。
陆文生侧过身,面对着他,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能看到他眼中柔和的光。
他伸出手,轻轻抚过苏亦承似乎圆润了一点的脸颊。
“嗯,重了点。”他低声回答,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满意。
苏亦承笑了起来,在夜色中抓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他们没有谈论即将到来的复查,也没有详细规划拆石膏后的生活。
只是这样静静地躺着,分享着彼此的体温和呼吸,感受着失而复得的、近在咫尺的陪伴。
窗外的虫鸣此起彼伏,奏着夏夜的交响。
南风带着暖意,轻轻吹动着薄薄的窗帘。
苏亦承在陆文生沉稳的呼吸声中,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满足。
所有的风雨似乎都已远去,未来或许仍有挑战,但只要有这个人在身边,他便无所畏惧。
爱到了深处,便是如此。
无需轰轰烈烈,不必时刻挂在嘴边。
它融进了每一餐饭食里,每一次无声的扶持中,每一个静谧夜晚的并肩而眠里。
它本身就是归途,是港湾,是生命最终的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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