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深处，“地听”安全屋内，气氛与一个月前相比，似乎“活”了一些。不是那种轻松的活络，而是一种被高强度、高精度工作填满后、产生的、略带焦灼的“活性”。屏幕上滚动的数据流更加密集，各种能量波形图、地质微震频谱、卫星遥感图像、以及经过林夏（椒图）初步处理的、关于“守陵氏”和“归墟”传说交叉分析的结果摘要，几乎占满了每一块可用的显示区域。刘胖子（蒲牢）瘫在他那张专属的旧皮椅里，脸上的浮肿似乎因为规律的（相对规律）作息和孙阳带回的一些特制调理药剂而消减了不少，但眼下的乌青和眼中的血丝，却比之前更重，透着一股精神长时间高度集中后的、混合了疲惫和亢奋的奇异状态。他面前的操作台上，除了常规设备，还多了一个小型的、咕嘟咕嘟冒着泡的、散发着浓郁食物香气的……电煮锅？锅里，红油翻滚，各式各样的火锅食材沉沉浮浮——毛肚、黄喉、鸭肠、牛肉片、各种菌菇、青菜……琳琅满目。刘胖子一手拿着筷子，在锅里熟练地涮着一片毛肚，眼睛却死死盯着旁边一块屏幕上、那条代表骊山区域“地脉”能量“规律性”指标的、极其细微但持续波动的曲线，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对着耳麦说着：“对对，就那儿，又‘跳’了一下，比三小时前那下，幅度大了大概……万分之零点五？妈的，这感觉就像盯着一锅快要开、但又老差那么一点火候的汤，底下的小火苗噗嗤噗嗤，挠得人心痒痒……林夏丫头，你那边对‘归墟之门’附近磁场畸变的数据建模，有更新没？我总觉得，骊山这边‘脉’的动静，和你们算出来的、下一次‘门’开启时可能引发的局部地磁扰动模型……有点像？不是强度像，是那个‘痒’的感觉，那个‘前奏’的‘调调’像！” 他说话间，毛肚涮好了，蘸了蘸油碟，塞进嘴里，满足地叹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沉浸在那种玄妙的“感应”和数据比对中。孙阳（刚结束对“归墟之门”山谷外围第三轮隐蔽布设返回）、振宇（在隔壁房间调试一批特制的、用于应对“异常”能量环境的装备）都被这混合了火锅香和紧张工作气氛的诡异场景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但他们都清楚，这就是刘胖子独特的“工作状态”——在极度的精神压力和痛苦“感应”中，用最世俗、最“家常”的方式（吃），来强行维系那一丝“人”的烟火气和理智的锚点。这顿“家常菜”，或许是他为自己、也为即将到来的、未知凶险的行动，所做的、最后的、沉默的“饯行”和“充电”。而锅里的红油，仿佛也映照着窗外那越来越近的、充满不确定性的、命运的“沸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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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4章：刘胖子的家常菜
“地听”安全屋的空气，是一种独特的混合体。下层，是永远挥之不去的、电子设备运行产生的微弱臭氧味、干燥剂的化学气息、以及岩石本身那种略带土腥的、冰冷的、永恒的背景味道。上层，此刻，则被一股浓郁、辛辣、滚烫、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霸道香气，蛮横地统治着。
这香气，来自操作台一角，那个正在“咕嘟、咕嘟”欢快冒着泡的小型电煮锅。红得透亮、浮着一层厚厚的、闪着油光的牛油和密密麻麻的花椒、干辣椒的红油汤底，在持续加热下，剧烈地翻滚、沸腾，将各种食材的精华——毛肚的脆韧、黄喉的爽弹、鸭肠的爽滑、牛肉的鲜嫩、菌菇的鲜美、青菜的清爽——连同那股子直冲脑门的、混合了牛油、豆瓣、豆豉、花椒、辣椒、以及各种秘制香料的、复杂而刺激的复合香味，一股脑地蒸腾起来，弥漫在原本只有冰冷数据和仪器噪音的空气里，形成一种奇异的、近乎荒诞的、感官上的“入侵”和“调和”。
刘胖子就坐在那锅沸腾的、散发着致命诱惑力的红油火锅前，瘫在他那张被磨得油光发亮、几乎要与他身形融为一体的旧皮椅里。他今天没穿那身宽大的、方便活动的工装，反而套了一件洗得发白、但还算干净的、印着某个早已倒闭的啤酒厂商标的旧t恤，外面松松垮垮地罩着一件同样是洗旧的、深蓝色的棉布衬衫，扣子没扣全，露出圆滚滚的肚子。头发大概是自己胡乱剪的，长短不齐，有些地方还看得见头皮。脸上的浮肿确实比一个月前消减了不少，至少下颌的轮廓能勉强分辨出来了，但眼下的乌青和眼球里的血丝，却浓重得像被人用蘸了墨汁的毛笔狠狠涂过两遍，在安全屋幽暗的、主要靠屏幕光芒照明的环境里，显得格外触目惊心，透着一股精神被长时间、高强度压榨后的、濒临极限的疲惫和一种奇异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亢奋。
他一手拿着一双长长的、被磨得发亮的木筷子，动作异常熟练、精准、甚至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感，在翻滚的红油中，夹起一片刚刚烫到卷曲、边缘微微翘起、呈现出完美脆嫩状态的鲜毛肚，手腕一抖，甩掉多余的油和汤汁，然后稳稳地送入旁边一个小巧的、里面是蒜泥、香油、蚝油、葱花、香菜调成的、同样香气扑鼻的油碟里，轻轻一蘸，再抬手，送入口中。
“咔哧……嘶……”
牙齿咬破毛肚脆嫩表层的细微声响，混合着被滚烫和辛辣刺激后、本能倒吸一口凉气的嘶声，在寂静的安全屋里，清晰可闻。刘胖子满足地、长长地呼出一口带着滚烫食物气息的白雾，眯起了眼睛，脸上那因为长期痛苦“感应”而紧绷、扭曲的肌肉，在这一刻，似乎也得到了极致的放松和抚慰，甚至露出了一丝近乎孩童般的、纯粹的、对美食的享受和餍足。
但下一秒，他的眼睛就猛地重新睁开，甚至比刚才眯起时瞪得更大，更圆，更“亮”——那是一种被精神高度集中和某种玄妙“感知”驱动的、近乎“放光”的状态。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照灯，瞬间从面前那锅沸腾的红油，移到了旁边一块24英寸的、竖屏显示器上。
屏幕上，并非火锅的画面，而是一条条、一片片、令人眼花缭乱的、实时滚动的、代表着不同物理参数和“异常”能量指标的波形图、频谱图、曲线图和数字列表。其中最核心、占据屏幕中央最大区域的，是一条颜色被设置为暗金色、极其细微、但清晰可见地在一条近乎笔直的基线上下、进行着有规律、但振幅极其微小的、如同呼吸般起伏波动的曲线。曲线旁边，用醒目的字体标注着：【骊山-核心封土区 | 地脉能量“活性\/规律性”复合指标 | 实时监测 (蒲牢-主观感知加权校正)】。
刘胖子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那条暗金色曲线最近一次、大约在十秒钟前发生的、一个幅度比之前略大、持续时间也略长的、小小的、向上的“凸起”。他的眉头，如同两团被揉皱后又试图抚平的毛线球，紧紧地蹙在一起，脸上那刚刚因美食而松弛的表情，瞬间被一种混合了困惑、警觉、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的复杂神色取代。
他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咀嚼着那片毛肚，但全部的注意力，显然已经不在味觉上了。他甚至没有放下筷子，就用那只还沾着一点红油和蒜泥的、油腻腻的手，猛地按下了操作台上一个醒目的、红色的通话按钮。
“喂？林夏丫头？在听吗？” 刘胖子的声音，透过内部通讯系统，传到了远在北欧的、林夏（椒图）的加密频道。声音因为嘴里有食物而有些含混，但语速极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骊山这边，‘脉’又‘跳’了！就刚才！比之前三小时那次的‘前戏’，劲儿大了那么一丝丝，持续时间也长了大概……零点三秒？不，零点三五秒！而且，这次‘跳’完，回落的时候，感觉有点‘粘’，不像之前‘啪’一下就掉下来，是那种……嗯，像弹簧被压到最底、又慢慢弹回来一点、还带着点‘余颤’的感觉！你那边，对‘归墟之门’下次开门的磁场畸变和地脉扰动预测模型，更新了没？赶紧把新数据发过来，我瞅瞅，这‘跳’的‘味儿’，跟你们算出来的那个‘开门’前的‘预扰动波形’，像不像？！”
他说话间，眼睛依旧没离开那条暗金色曲线，筷子无意识地在红油锅里搅动着，又捞起一截烫得恰到好处、蜷缩成小圈的鸭肠，看也不看，就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着，仿佛那滚烫和辛辣，是维持他此刻高度专注和“感应”状态所必须的“燃料”和“刺激剂”。
操作台另一侧，刚刚结束对“归墟之门”山谷外围第三轮隐蔽设备布设和调试、带着一身山间寒气和泥土气息悄然返回的孙阳，正靠在通往内部休息区的合金门框上，沉默地看着这一幕。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映照着操作台屏幕幽冷的光芒和刘胖子面前那锅沸腾红油跃动的火光，显得异常沉静，也异常复杂。
孙阳身后，振宇也从隔壁的装备调试间走了出来。他刚刚完成对一批特制的、用于应对高强度“异常”能量环境、精神冲击、以及可能的实体或非实体威胁的装备的最后检查。他依旧穿着那身方便活动的黑色作训服，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精悍、布满了细碎伤疤的小臂。他看了一眼刘胖子那近乎“入定”般、一边涮火锅一边盯数据的诡异状态，又看了一眼孙阳，微微摇了摇头，嘴角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走到一旁的小型净水器边，接了一杯冰水，仰头灌了下去，发出“咕咚、咕咚”的、在火锅“咕嘟”声和仪器低鸣声中显得格外清晰的声响。
安全屋里，此刻形成了奇特的、多层次的“声场”。底层，是各种电子设备永恒的低频嗡鸣和散热风扇的轻微噪音。中层，是红油火锅持续、欢快、带着生活质感的“咕嘟”声，以及刘胖子偶尔发出的、满足的叹息或因为辛辣而倒吸的冷气声。高层，则是刘胖子那语速飞快、夹杂着大量只有tdI内部成员才懂的、关于“脉”、“跳”、“味儿”、“预扰动”等半专业半玄学术语的、对着通讯器的大声分析和询问，以及通讯器另一端、林夏那透过扬声器传来的、冷静、清晰、但同样语速极快的、关于数据模型更新、参数对比、概率分析的回答。
“……对，就是那种‘粘’的感觉！不是能量增强，是‘性质’或者‘状态’的细微变化！” 刘胖子一边用筷子在油碟里无意识地搅动着，一边对着话筒激动地说，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屏幕上，“像什么呢……像……对了！像你们熬一锅特别稠的、加了芡的羹汤，原本是平静的，你拿勺子搅一下，它会有一个明显的旋儿，然后慢慢平复。但现在，这锅‘汤’底下，好像有无数个看不见的、极其微小的气泡，在非常缓慢、但持续地往上冒，让整锅汤的‘质地’，变得有点……‘活’了，有点‘蓬松’了，但又不是要沸腾的那种‘活’。就这种‘前戏’的‘质感’，和我大概……嗯，四天前？对，四天前凌晨那次，感应到的、从‘归墟之门’大概方向传来的、一丝极其微弱、但属性很像的‘地脉涟漪’，感觉上……有百分之六七十的相似度！不，可能更高！”
他顿了顿，猛地从锅里捞起一大筷子已经煮得有些过头的、吸饱了红油的宽粉，也顾不上烫，呼噜呼噜地吸进嘴里，烫得龇牙咧嘴，但眼神却更加明亮。
“林夏丫头，你再算算！如果骊山这边‘脉’的这点‘活’劲儿，真的和‘归墟之门’的‘预扰动’有关，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两个地方下面的‘地脉’，或者说，它们连接的那个鬼知道有多大的‘管网’，真的存在某种我们还不清楚的、实时的、或者准实时的‘共振’或‘信息传递’？那扇‘门’每次要开之前，会不会就像在‘管网’里提前打了个‘招呼’、或者引发了某种‘压力波动’，然后这种‘波动’，会顺着‘管网’，传到像骊山这样、与‘门’或‘星核’有强烈‘纠葛’的‘关键节点’上，引发类似的、但更微弱的‘反应’？”
“如果是这样，” 通讯器里，林夏的声音依旧冷静，但仔细听，能听出一丝被这个推测激发的、克制的激动，“那我们监控骊山这边的地脉‘前兆’变化，就有可能成为预测‘归墟之门’开启窗口、甚至判断其开启‘强度’或‘稳定性’的一个重要的、实时的‘晴雨表’！这比单纯依赖天文和地理周期的计算，要可靠和及时得多！胖子，你感觉到的这种‘相似性’和‘关联性’，有多大的把握？我需要一个主观的、但基于你‘感应’经验的、概率评估。”
刘胖子没有立刻回答。他放下了筷子，闭上了眼睛，那只沾着红油的手，无意识地按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脸上的表情因为全神贯注的“内视”和“回忆”而显得有些狰狞。那道疤痕在屏幕幽光和火锅热气的映照下，微微抽动。
安全屋里，一时间只剩下火锅“咕嘟”的声音和设备运行的微鸣。孙阳和振宇，都屏住了呼吸，目光落在刘胖子身上。
过了足足有半分钟，刘胖子才缓缓睁开眼睛，眼神里那种亢奋的光芒稍稍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确信的凝重。
“七成。” 他斩钉截铁地说，声音因为刚才的专注而显得有些沙哑，但异常清晰，“至少七成把握。那种‘质感’、‘调调’，太像了。就像你听惯了某个人的脚步声，哪怕他这次走得特别轻、特别慢，你隔着门、隔着墙，也能模糊地感觉到，是‘他’来了。骊山下面这‘东西’，和‘归墟之门’那边，给我的‘感觉’，虽然强度、清晰度天差地别，但‘内核’的那种……‘脏’、‘冷’、‘老’，还有那种被强行‘钉’在这片土地里、但又无时无刻不在试图‘蠕动’、‘呼吸’的‘别扭’劲儿，还有刚才那种‘粘’的‘前戏’感……像，真他妈的像。我赌七成，它们是一根藤上、隔着不同距离长的、两个‘歪瓜裂枣’。”
“七成……” 林夏在通讯器那头重复了一遍，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了她快速敲击键盘的声音，“够了。这个概率，加上我们更新的模型和孙阳传回的外围监测数据，足以让我们将下一次的行动准备等级，从‘b+’提升到‘A-’。胖子，继续盯紧骊山这边，任何‘前兆’的细微变化，哪怕你觉得是错觉，也要立刻记录、报告。孙阳，振宇，” 她的声音转向了安全屋内的两人，“‘归墟之门’山谷外围的监控网络已经基本完成，但根据胖子的新发现，我们需要在接下来几天，对网络进行一轮‘压力测试’和灵敏度微调，重点捕捉那种可能存在的、极其微弱的、与骊山‘前兆’同源的‘地脉涟漪’。另外，韩亮那边……”
“他应该快回来了。” 孙阳接口道，声音平静，“约定的时间就是这两天。他‘归隐’了一个月，希望……” 他没有说下去，但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和期待。
“希望他能带回点有用的‘干货’。” 刘胖子嘟囔着，又拿起筷子，在已经略显浑浊的红油锅里捞了捞，似乎没找到什么特别想吃的，有些意兴阑珊地放下了，“妈的，这‘盯梢’的活儿，比打架还累心。胖爷我这几天，感觉脑仁儿都快被那些‘脉’啊、‘波’啊的，给腌入味了。也就这口火锅，还能提醒我，自己还是个要吃五谷杂粮、有血有肉的活人。”
他这话，说得半是抱怨，半是自嘲，但听在孙阳和振宇耳中，却别有一番沉重。他们都知道，刘胖子这一个月，承受着怎样的精神压力和痛苦。他必须时刻保持那种对“异常”的、如同裸露神经般的敏感“感应”，去捕捉那些常人、甚至精密仪器都难以察觉的、极其微弱的“征兆”和“变化”。这种状态，对精神的损耗是巨大的，无异于一种持续的、缓慢的酷刑。眼前这锅沸腾的、辛辣的、充满了最原始生命欲望和感官刺激的红油火锅，或许，真的是他在这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非人的“守夜”工作中，为自己保留的、最后一点“人”的“锚点”和“充电器”。
“胖子，” 孙阳走到操作台前，看着锅里所剩不多的食材和那依旧翻滚、但颜色已经变得深暗的红油汤底，沉默了一下，说，“下次，想吃点什么别的？振宇上次出去，好像弄到点不错的羊肉，说是草原上直接冷链过来的，很新鲜。还有，林夏那边，好像有渠道能搞到点……呃，瑞士的巧克力？据说能缓解神经紧张。”
刘胖子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孙阳那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的脸，又看了看旁边默默放下水杯、也正看着他的振宇，那张因为长期痛苦和疲惫而显得有些麻木和扭曲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了几下，最终，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但似乎带着一点点真实温度的、极其短暂的笑容。
“行啊……” 他吸了吸鼻子，不知是被火锅的辣气呛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声音有点闷，“羊肉……好，涮羊肉也行。巧克力……算了，那玩意儿甜了吧唧的，齁得慌。有……有酒吗？不要洋的，就咱北方的烧刀子，或者二锅头，来点，劲儿大，暖身子，也……壮胆。”
他说着“壮胆”，但谁都知道，刘胖子需要的，或许不是“胆”，而是一种更实在的、能短暂麻痹那过于敏感的神经、让他能在这无边的压力和黑暗中，勉强“睡”上一会儿的、“人”的慰藉。
孙阳和振宇对视一眼，都微微点了点头。
“酒有。但不能多。” 振宇沉声道，“行动前，保持清醒。”
“知道知道，就一点儿，润润嗓子，暖暖胃。” 刘胖子摆摆手，又拿起了筷子，这次，他从锅里捞起了最后几片已经煮得有些软烂、但吸饱了汤汁的青菜，在油碟里蘸了蘸，送入口中，慢慢咀嚼着，目光，却又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屏幕上那条代表骊山地脉“前兆”的、暗金色的、依旧在极其微弱地、但似乎比之前更加“粘稠”地起伏波动的曲线。
火锅的热气，依旧在蒸腾。辛辣的香气，依旧在弥漫。屏幕的数据，依旧在滚动。仪器的低鸣，依旧在持续。
“地听”安全屋，这个隐藏在秦岭深处、监控着大地之下最危险秘密的冰冷堡垒，因为这一锅沸腾的、家常的红油火锅，和那几个沉默地分享着这份“家常菜”的、伤痕累累的男人，似乎，也多了一丝属于“人间”的、微弱的、但却异常坚韧的暖意和生机。
而这暖意和生机，或许，就是他们能够在这条越来越黑暗、越来越寒冷、也越来越孤独的“守夜”之路上，继续走下去的、最重要的东西。
刘胖子咽下最后一口青菜，舔了舔被辣得通红的嘴唇，长长地、满足地、又似乎带着无尽疲惫地，叹了口气。
“他娘的……” 他低声嘟囔了一句，不知是在评价这锅火锅，还是在感慨这操蛋的命运，或者，两者皆有。
然后，他重新坐直了身体，目光再次变得锐利如鹰，死死锁定了屏幕上的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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