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想算什么？”
一句平淡的问话。
却像一道来自九天之上的神谕，通过冰冷的网络，精准地轰击在每一个观众的灵魂深处。
直播间里，那刚刚因抢救场面而沸腾的弹幕，再次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这一次，不是因为惊艳，也不是因为恐惧。
而是一种混杂着敬畏、迷茫、以及世界观被彻底颠覆后的集体失语。
算什么？
谁还敢算？
谁还有资格算？
一个刚刚还在屏幕前炫耀肌肉，声称自己能活到九十九的活生生的人，在她说出“三分钟”后，就真的在三分钟内，走到了死亡的边缘。
她甚至没有掐诀，没有动用任何看似玄奥的手段。
她只是看了一眼。
一眼，便洞穿了血肉的遮蔽，看到了那根堵塞了百分之九十七的冠状动脉。
一眼，便断定了生死的界限，精准到了秒。
这已经不是“算卦”了。
这是“言出法随”。
这是执掌生死的神明，在漫不经心地，向卑微的凡人，展示祂权柄的冰山一角。
短暂的死寂过后，弹幕，以一种全新的，截然不同的姿态，缓缓复苏。
没有了“666”，没有了“老婆贴贴”，没有了插科打诨的玩笑。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整齐划一的，充满了原始崇拜意味的词语。
“拜见天尊。”
“信女愿一生吃素，求天尊庇佑。”
“我不敢算了，我只想静静地看着您。”
“我为我之前的无知和不敬，忏悔。”
整个直播间，超过八亿的在线观众，仿佛经历了一场盛大而肃穆的线上朝圣。无数人自发地双手合十，对着屏幕，低下了他们平日里高傲的头颅。
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眼前的一切，只能用自己最朴素的认知，去定义这位带给他们神迹的“仙人”。
“龙穴”基地，核心监控室内。
死寂。
赵振国的右手，还僵硬地按在那个红色的通讯按钮上，手背上青筋毕露。
他刚刚亲手下达了命令，调动了国家最顶尖的应急力量，去为一个网络主播的“预言”买单。
而结果证明，这个“预言”，比军用卫星的侦察，比最精密的雷达，还要精准一万倍。
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作为执掌权柄的大人物，他一生都在评估“威胁”与“价值”。
而此刻，他看着屏幕中那道身影，脑海中第一次浮现出一个让他自己都感到荒谬和战栗的念头。
眼前的“陆晚灵”，已经不能被定义为“人”了。
她是一种……战略资源？不。
她是一种……终极武器？也不对。
她本身，就是一种“规则”。一种凌驾于现有所有规则之上的，至高无上的新规则。
与她为敌，就是与“天”为敌。
赵振国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想起了之前对陆晚灵的种种试探、评估、甚至隐晦的控制意图，一股后怕的情绪，让他这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将军，手心都开始发凉。
“奇迹……这是医学史上的奇迹！不！这是科学史上的奇迹！”
李院士则已经彻底疯魔，他冲到巨型屏幕前，试图用手去触摸屏幕上陆晚灵的影像，嘴里颠三倒四地念叨着。
“超距感知……量子纠缠态观测……她绕过了空间和物质的屏障，直接读取了目标最底层的生命信息！我们的物理学，从今天起，要全部推倒重写！不，是要在前面加上神学！”
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光芒，那是旧有认知被彻底摧毁，新世界大门轰然洞开的狂热。
只有张静安天师，长长地，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因为激动而有些散乱的道袍，对着屏幕，再次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道揖。
“经此一役，天尊之名，当昭告三界，四海咸服。”
“人间，当有神矣。”
直播画面中，陆晚灵看着那满屏的“拜见”，那一张张或是敬畏、或是狂热、或是忏悔的脸，她的眼神，依旧是那般平静。
仿佛这一切，本就理所应当。
她没有再抽选任何人。
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
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整个世界网络的喧嚣。
“今日直播，到此结束。”
说完，她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伸出手指，干脆利落地，关闭了直播。
屏幕，瞬间变黑。
留给全世界的，是一个戛然而止的传说，和一个注定要被载入史册的不眠之夜。
休息室内。
秦夜从始至终，都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完成这一切。
当屏幕黑下的那一刻，陆晚灵才仿佛从那种“神明”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她转过头，看向秦夜，那双蕴含着星辰大海的眼眸中，终于重新染上了属于人间的温柔与依赖。
“我做的，还好吗？”她轻声问道，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很好。”秦夜走到她身边，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眉心那朵已经隐去的金色莲花印记，“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就在这时。
“咚咚咚。”
一阵极其克制，甚至带着几分惶恐的敲门声响起。
“秦先生，陆上仙，”门外，传来了赵振国那已经完全变了调的声音，恭敬得甚至有些卑微，“赵振国……请求觐见。”
他用了“觐见”这个词。
秦夜和陆晚灵对视一眼。
“进来。”秦夜淡淡道。
门被推开，赵振国一个人走了进来，他身后，李院士和张静安，只敢在门口探头探脑，连踏入房间的勇气都没有。
赵振国快步走到两人面前，在距离三步远的地方停下，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秦夜都有些意外的动作。
他对着陆晚灵，深深地，九十度，鞠了一躬。
“我代表最高层，为之前所有的试探与不敬，向您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同时，我恳请您，允许我们……建立一套全新的，最高等级的沟通与协作机制。一切……以您的意志为最高准则。”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他知道，从今天起，这个国家的命运，甚至这个世界的未来，都将与眼前这位年仅二十岁的女子，深度绑定。
陆晚灵没有说话。
她只是把玩着秦夜的手指，然后抬头，看向赵振国，轻轻说了一句：
“这些事，你和他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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