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风拂过金色麦浪，掀起一片沙沙的声响，像是大地在轻声哼唱。
林晓踩在田埂上，身上的衣物把她整个人遮的严严实实。
虽然大家不明白林晓为啥总把自己隐藏在斗篷里面，脸也被布料遮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脸，可村里从没人因此说闲话，都特别尊重她。
她弯腰掐下一株麦穗，在手中轻轻揉搓，吹去麦壳，露出饱满的麦粒。
“今年的麦子长得真好。”她笑着对身旁的少女说，将麦粒分了一半过去。
林曦接过麦粒，眼睛弯成了月牙。她十四岁的脸庞还带着稚气，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姐姐最会挑麦子了，每次酿的麦芽糖都是最甜的。”
姐妹俩并肩走在田埂上，像两株迎着阳光生长的向日葵。远处，青瓦白墙的村舍炊烟袅袅，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和农人的吆喝。
更远处，苍青色的山脉连绵起伏，山顶还戴着未化的白雪，如同水墨画中淡淡的留白。
这个叫做林萧村的边境村落，既有着东方庭院的雅致，又带着西方田园的浪漫。
村东头的茶坊飘着龙井的清香，村西头的酒馆传来麦酒的醇香；南边的祠堂供奉着土地公，北边的小教堂伫立着圣像。
村民们既过端午中秋，也庆祝丰收节和冬烛节，这种奇妙的融合已经持续了数百年。
“快看！”林曦突然指着天空。
一只雪白的灵鹤正在云端盘旋，羽翼间流转着淡淡的光晕。这是村中长老饲养的灵宠，每日清晨都会巡视整片麦田。
“它今天飞得特别低呢。”林晓仰头望着，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
当灵鹤掠过麦田上空时，翅膀洒下点点银光。麦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饱满了几分，这是灵鹤每日的例行工作——用灵力滋养作物。
“晓丫头！曦丫头！”远处传来呼唤声。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的老伯站在田埂尽头招手，“快来尝尝新出的桂花糕！”
姐妹俩相视一笑，手牵手奔向老伯的糕饼铺。林曦的长发在身后飘扬。
糕饼铺已经聚集了不少的村民。
王婶正在和面包师傅讨论新烤的面包该加点东方香料还是西方奶酪。
铁匠张大叔一边喝着茉莉花茶，一边擦拭着他的铸剑锤。
几个孩童在院子里追逐着会发光的花精灵，笑声清脆如风铃。
这就是林萧村最平常的清晨——东西方文化在这里水乳交融，魔法与自然和谐共存。
每个人都相信，这样的日子会永远持续下去，就像村口那棵千年银杏树，岁岁年年，生生不息。
林晓将桂花糕掰成两半，将大的那块递给妹妹。林曦咬了一口，幸福地眯起眼睛。
“真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啊。”她含糊不清地说。
林晓温柔地拭去妹妹嘴角的糕屑，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远方的山脉。
那里，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黑色烟柱正在缓缓升起，像是水墨画上不小心沾染的墨点。
但她很快收回视线，对妹妹露出温暖的笑容：“傻丫头，以后还会有更多这样的早晨的。”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麦田沐浴在金光之中。
谁也没有注意到，天空中盘旋的灵鹤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疾飞而去，像是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
风依然轻柔，麦浪依然翻滚，桂花糕依然香甜。
但有些东西，已经开始不一样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林曦把埋藏在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姐姐你可不可以让我看一看你的样子”
林晓的手指微微一顿，那块剩下的桂花糕险些滑落。
她低头看着妹妹仰起的脸，那双总是盛满星光的蓝眼睛此刻写满了小心翼翼的恳求。
“曦曦，你知道的...”林晓的声音轻柔得像夏夜的风，“有些约定，我们必须遵守。”
林曦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可是姐姐，就连村里的猫儿狗儿都彼此认得模样。我...我只是想知道给我梳头、哄我睡觉、教我认字的人，究竟生得怎样一副面容。”
林晓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牵起妹妹的手往家走。
夕阳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路上遇到的村民都友好地向姐妹俩打招呼，却无人对林晓严实的装扮表示好奇——在这个融合了东西方魔法与文化的边境村落，尊重他人的秘密早已成为一种本能。
她们的小屋坐落在村子边缘，靠近那片苍青色的山脉。
院子里种着几株向日葵，正随着夕阳的西沉而垂下头颅。
林晓熟练地生火做饭，宽大的衣袖随着动作摆动，像极了戏台上的水袖。
晚饭是简单的米饭和家常菜，但林晓总能想办法让食物变得美味。
林曦吃得津津有味，却不时偷瞄姐姐被衣物遮盖的身影。
夜幕完全降临，油灯在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晕。
林曦洗漱完毕，坐在床沿看着姐姐收拾厨房。
林晓的动作总是那么优雅从容，即使穿着宽大不合身的衣物，也掩不住她举止间的某种特质。
“姐姐，”林曦轻声唤道，“今晚能陪我睡吗？我...我有点害怕。”
林晓转过身，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声音里带着笑意：“十四岁的大姑娘了，还怕黑吗？”
“不是怕黑，”林曦低头玩着衣带，“是怕那种...说不清的东西。今天下午在麦田里，我总觉得有什么在看着我们。连灵鹤都飞得那么急...”
林晓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她走到床边，摸了摸妹妹的头发：“好吧，今晚我陪你。”
夜深了，林曦在姐姐均匀的呼吸声中辗转反侧。
窗外月光如水银泻地，将房间照得半明半暗。
她悄悄转过身，面对姐姐的睡颜——如果那层布料之后真能算作睡颜的话。
多年来，林曦无数次猜测过姐姐的模样。
是根据她的身形想象她秀气的五官？还是根据她清亮的嗓音勾勒她温柔的面容？有时她甚至怀疑，姐姐是否如民间故事中的妖精那样，有着非人的特征，才不得不隐藏起来。
“姐姐？”林曦轻声试探。
没有回应，只有平稳的呼吸声。
鬼使神差地，林曦的手缓缓伸向那些包裹着姐姐头脸的布料。
她的心跳如擂鼓，既愧疚又忍不住好奇。
指尖即将触碰到布料的边缘时，一声遥远的狼嚎突然划破夜空。
林晓猛地惊醒，一把抓住林曦的手腕：“什么声音？”
姐妹俩屏息静听，远处传来隐约的喧哗声，狗吠声此起彼伏，间或夹杂着某种不似人声的嘶吼。
林晓已经披上一件斗篷迅速起身，快步走到窗前。
月光下，她的身形绷得笔直。
“留在屋里，锁好门窗。”林晓的语气是林曦从未听过的严肃，“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姐姐，你去哪儿？”林曦惊慌地问，但林晓迅速打开门闪身出去，反手将门带上。
林曦听到锁簧落下的声音——是从外面锁上的。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对林曦来说漫长如年。
外面的喧哗声时近时远，偶尔有奇怪的闪光划破夜空。
她蜷缩在床角，紧紧抱着被子，试图从嘈杂中分辨出姐姐的声音，却一无所获。
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一切突然归于寂静。
林曦紧张地盯着门口，直到熟悉的开门声响起。
林晓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的衣物比平时更加凌乱，沾着些许草屑和泥土，但似乎没有受伤。
她反手锁上门，疲惫地靠在门板上。
“姐姐！”林曦跳下床，扑向她，“你没事吧？外面发生了什么？”
林晓轻轻拥抱了一下妹妹，随即松开：“没什么，一些迷路的野兽闯进了村子，已经被赶走了。”
林曦不相信，但知道问下去也不会得到更多答案。
她点亮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她注意到姐姐袖口处有一抹深色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姐姐你受伤了！”林曦惊呼。
林晓迅速将手缩回袖中：“不是我的血。”
她走到水盆前，仔细清洗双手的血迹。
黎明的第一缕光线开始渗入屋内，林晓站在窗前，望着远处山脉的轮廓。
那道黑烟已经消失，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的紧张感。
林曦走到姐姐身后，小心翼翼地环住她的腰，将脸贴在她宽阔的衣袍上：“姐姐，我有点害怕。”
林晓的身体微微放松，她转过身，隔着布料轻抚妹妹的脸颊：“不用怕，有我在。”
“就是因为你在外面面对危险，我才害怕！”林曦的声音带着哭腔。
林晓沉默良久，终于轻叹一声：“你真的那么想看看我的样子吗？”
林曦紧张地点点头，又急忙补充：“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不再提...”
“不，”林晓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也许你是对的。是时候了。”
在晨曦微光中，林晓的手缓缓抬向领口的扣结。
林曦屏住呼吸，心跳如鼓地看着姐姐准备把布料解开的时候。
林晓却轻轻笑出声来，隔着衣服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小好奇猫，就这么想看姐姐的脸？
她的声音里带着俏皮的笑意，万一我长得像后山的山猪，把你吓哭了可怎么办？
林曦被逗得噗嗤一笑：才不会呢！姐姐的手这么好看，一定长得也不差。
林晓故意压低声音，那要是我的脸像烤糊的麦饼，眼睛像酸掉的梅子，嘴巴像裂开的石榴呢？
林曦笑得前仰后合：那我也要看！我还要每天给裂石榴嘴巴姐姐喂蜂蜜吃！
姐妹俩笑作一团，先前紧张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林晓灵活地转移了话题，开始讲述昨天看到王婶家的猫追自己尾巴结果摔进麦堆的趣事，逗得林曦笑个不停。
然而从那天起，林曦心底的好奇种子却悄悄发了芽。
她发现姐姐就连睡觉都穿着高领的寝衣，把自己整个头也包裹的严严实实，领口用精致的盘扣紧紧锁住，只在呼吸处留下细微的缝隙。
洗漱时姐姐总会单独用一盆水，仔细拉好屏风，喝水时总是背过身去，巧妙遮挡。
有几个深夜，林曦假装熟睡，等到姐姐呼吸平稳后，便悄悄睁开眼。
月光透过窗棂，勾勒出那个被衣物严密包裹的身影。
她曾小心翼翼地伸手，想要解开领口最上面的那颗盘扣，但总是在指尖即将触及时犹豫不前。
一次雷雨夜，闪电划破天际的刹那，林曦瞥见领口缝隙间隐约透出一抹冷白的肤色。
但当她眨眨眼想再看清楚时，室内又归于黑暗，只余下衣领的轮廓。
还有次清晨，林晓对着衣柜整理衣领时，一阵风突然吹开窗户。
林曦恰好醒来，看见姐姐惊慌低头时，几缕银白色的发丝从领口边缘漏出，在晨光中一闪而过。
这些零碎的片段让林曦心中的好奇愈发强烈。
她开始想象各种可能性：也许姐姐的脖颈上有特殊的纹身？或者是从前受伤留下的疤痕？甚至幻想姐姐是不是被施了魔咒，真面目会让人沉睡。
林晓似乎总能察觉到妹妹的小动作，但她从不点破，只是偶尔会在睡前笑着说：今天有没有偷偷数姐姐的盘扣呀？或是早晨醒来时故意打趣：昨晚梦里有没有解开姐姐的衣领？
这样温柔的调侃反而让林曦更加好奇。
她暗下决心，总有一天要解开这个温柔的谜题——但不是现在。
现在这样猜谜的日子，似乎也别有一番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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