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星耀“极力赞成”宗室改革的消息,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在京师宗亲圈子里炸开了锅。
反应各异,精彩纷呈。
那些早已家道中落、生计艰难的远支宗室,对此自然是欢欣鼓舞,视女帝为救星。
他们本就一无所有,如今有了搏个前程的机会,哪怕需要寒窗苦读( 哪怕是新式学堂),或是辛苦钻营,也好过坐吃等死。
一时间,不少年轻宗室子弟开始四处打听格物院的招生标准、新式学堂的课程,甚至有人琢磨着是否该去京郊大营报名从军。
而对于那些手握实封、安享富贵的近支亲王、郡王们,心情则要复杂得多。
削减供养之费,直接触动了他们的钱袋子,虽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也肉疼不已。
更让他们警惕的是“推恩令”带来的分化效应。
嫡长子继承制是他们维持家族凝聚力和影响力的核心,如今陛下鼓励其他子弟另寻出路,难保日后家族内部不会因此产生纷争,削弱整体实力。
可偏偏,宗亲中的“领头羊”司徒星耀已经表态支持。这让他们陷入了极大的被动。
公开反对?那就是不给陛下和星耀将军面子,而且显得自己只顾私利,不顾宗室整体利益和朝廷大局。默默接受?又实在心有不甘。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司徒星耀在京师的府邸,门槛几乎被踏破。前来探听口风、诉苦、甚至隐隐指责的宗亲络绎不绝。
司徒星耀有苦难言,只能硬着头皮,将清漓那套“利在千秋”的说辞翻来覆去地讲,强调这是陛下给宗室的机会,大家应当顺应时势,积极转型。
他越是说得冠冕堂皇,那些深知其为人、了解其背后势力的宗亲就越是心中冷笑,认定他早已被陛下收买,或者屈服于陛下的威势,做了宗室的“叛徒”。
一股暗流在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涌动。不少宗亲开始私下串联,商议对策。
有人提议联合上奏,恳请陛下暂缓或修改政策;有人则想着能否在具体执行细则上做文章,阳奉阴违;更有甚者,阴暗地猜测陛下是否想借此机会,彻底清理一批不听话的宗室……
与此同时,清漓却像是完全没察觉到这股暗流,依旧按部就班地处理政务,兴致勃勃地接见那些她“特别关注”的宗亲和地方大员。
这一日,她召见了齐郡王。
齐郡王年纪与司徒星耀相仿,论辈分是清漓的堂叔祖,其父乃先帝一母同胞的幼弟,身份尊贵。
当年清漓在江南整顿盐税时,与这位齐郡王有过一番不算愉快但最终达成默契的交锋。
齐郡王不是个聪明人,但应该是个听劝的人,且背后有军师指点,所以目前为止,表现得颇为懂得审时度势,在清漓登基后,一直表现得颇为恭顺。
“王叔祖在江南可还安好?”清漓赐座后,语气亲切地问道,仿佛只是寻常的家常寒暄。
齐郡王连忙躬身:“劳陛下挂心,老臣一切安好。托陛下洪福,江南如今商贸繁荣,百姓安居,远胜往昔。”
他这话倒不全是奉承,清漓登基后大力发展工商业,疏通运河,江南作为赋税重地,确实受益良多。
清漓笑了笑,话题一转:“朕近日与星耀伯父商议宗室子弟出仕之事,王叔祖想必也听说了吧?”
齐郡王心道“来了”,面上不动声色:“是,老臣略有耳闻。陛下仁德,为宗室子弟开辟出路,实乃英明之举。”
“王叔祖能如此想,朕心甚慰。”清漓手指轻轻敲着扶手,“江南文风鼎盛,人才辈出。宗室子弟中,想必也有不少聪颖好学之辈。格物院虽在京师,但朕已下旨,将在金陵、杭州等地设立分院及高等学堂。王叔祖在宗亲中素有威望,还望能多多鼓励江南子弟,摒弃陈见,踊跃入学,学习新学,将来也好为朝廷效力。”
齐郡王心中一动。陛下这话,看似鼓励,实则也点明了江南的重要性,以及他齐郡王在其中的作用。这是要他也表态支持,至少是在江南一带起到示范效应。
他迅速权衡利弊。与司徒星耀那种背后搞小动作的不同,他更倾向于在规则内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
陛下既然给了出路,江南宗室子弟底子好,若能抢占先机,在新式学堂和未来的出仕机会中占据优势,未必不是好事。总比跟着司徒星耀那条注定走不通的路要强。
想到这里,齐郡王起身,郑重一礼:“陛下放心,老臣定当竭尽全力,劝导江南宗室子弟,不负陛下期望。只是……”
他略作迟疑,“这新式学堂所学,与科举迥异,老臣恐子弟们一时难以适应,还需朝廷多加指引。”
清漓见他如此上道,笑容更真诚了几分:“这是自然。格物院会编撰教材,派遣教习。初期,朕也会考虑给予一些政策倾斜。具体细则,日后会与内阁、宗人府商议后颁布。”
有了齐郡王这番表态,清漓在宗室改革上的阻力又小了一分。江南宗室的态度,很大程度上能影响整个南方宗亲的动向。
接见完齐郡王,清漓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角,问侍立一旁的苏清欢:“《皇家日报》近期对宗室改革的舆论引导做得如何了?”
苏清欢如今已是《皇家日报》名副其实的总编,干练依旧,闻言立刻回道:“回陛下,按照您的指示,近期刊发了几篇论述宗室制度改革必要性、以及介绍格物院与新式学堂成就的文章,基调是积极正向的。另外,郑彬那边也组织了一些‘民间热议’,多是表达对陛下新政的支持和对宗室子弟自食其力的期待。”
清漓点点头:“嗯,把握好分寸,既要造势,也不要过于激进,引发宗室反弹。可以适当采访一些愿意主动尝试的年轻宗室,树立典型。”
“是,陛下。”
这时,内侍来报,韦筱梦和岑子瑜联袂求见。
清漓精神一振:“快请!”
两位得力干将,如今一个掌管着日益庞大的皇业司及关联产业,一个执掌皇家银号,推动金融改革,都是清漓实现宏图大业的关键人物。
韦筱梦依旧是风风火火的样子,行礼后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陛下,您上次说的那个关于鼓励宗室参与海外拓殖的章程草案,我和子瑜初步拟了个条陈,您过目。”说着递上一份厚厚的文件。
岑子瑜则要沉稳得多,补充道:“陛下,基于此条陈,银号这边也草拟了相应的‘海外拓殖贷款’与‘实业投资扶持’细则,主要面向有意向的宗室及民间商人。”
清漓接过文件,粗略翻看,眼中露出赞许之色。条陈写得非常详细,从海外封地的申请、管理、税收优惠,到具体产业的扶持政策,乃至风险提示,一应俱全。岑子瑜的金融方案也考虑周详,既提供了资金支持,也设置了风险管控。
“很好!”清漓合上文件,“思路清晰,考虑周全。不过,海外拓殖风险与机遇并存,初期恐怕敢吃螃蟹的人不多。这样,筱梦,你以皇业司的名义,先挑选几处条件相对较好、风险可控的岛屿或沿海区域,作为示范点,投入部分资源进行前期开发,做出样板来。子瑜,银号这边的贷款条件,初期可以更优惠一些,吸引第一批拓殖者。”
“是,陛下!”两人齐声应道。
韦筱梦又想起一事:“对了,陛下,格物院那边,蒸汽机的小型化和效率提升有了新进展,或许可以应用到小型海船上,更适合近海勘探与运输。还有您之前提过的,那种能更精确测量船只位置的‘六分仪’,也有了初步模型。”
“哦?”清漓大喜,“这可是好消息!万国来朝时,正好可以向使臣们展示一二。通知格物院,加紧完善,务必在朕寿辰前拿出像样的成果来!”
她又看向岑子瑜:“银元推广情况如何?民间接受度可还顺利?”
岑子瑜答道:“回陛下,京师及直隶、江南等繁华之地,银元已基本流通开来,因其成色、重量统一,便于交易,颇受商民欢迎。正在向周边行省及主要商路推广,预计年内可覆盖大半国土。只是……边远地区,以及一些保守的士绅,仍习惯使用银锭和铜钱。”
“无妨,循序渐进即可。”清漓对此早有预料,“重要的是建立起信用。皇家银号的分号要尽快铺开,确保兑换便捷。另外,与各国使节的贸易谈判中,也要着力推动银元作为结算货币之一。”
三人又商议了一阵具体事务,韦筱梦和岑子瑜才告退离去。
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清漓轻轻舒了口气。宗室改革、海外拓殖、科技发展、金融革新……千头万绪,但一切都在朝着预定的方向稳步推进。
她走到巨大的大齐舆图前,目光掠过京师、江南、南疆,落在新设的琉球省,以及那片广袤的、标注着“待开拓”的海洋。
“司徒星耀……宗室……”她低声自语,指尖在江南区域轻轻一点,又划过一道弧线,指向海外,“朕给了你们路,是跟着朕的步伐,去拥抱这片更广阔的天地,还是固步自封,最终被时代淘汰……选择权,在你们自己手里。”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而略带惫懒的笑容。
“不过,朕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宫墙之外,关于宗室改革的议论仍在持续发酵。
有人摩拳擦掌,有人忧心忡忡,有人暗中谋划。
而来自世界各地的使团,也带着好奇、敬畏或是别样的心思,正陆续抵达这座日益繁华的帝都。
风,已然起于青萍之末。一场围绕宗室命运与大齐未来走向的波澜,正悄然汇聚。
而我们的女帝陛下,正稳坐中枢,执子布局,静待风起云涌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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