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 砂锅咕嘟咕嘟冒着白气。 炖着顾霆琛点名要喝的玉米排骨汤。 浓郁的香气本该让人安心。 此刻却像沉重的枷锁。 箍得我喘不过气。
口袋里的手机。 像块烧红的烙铁。 无声地提醒着那催命的八万！ 明天上午九点！ 妈妈的救命药！ 苏念安！ 你拿什么缴？！
指尖无意识地捏着汤勺。 关节用力到泛白。 眼神空洞地盯着翻滚的汤汁。 大脑一片混乱。 管家陈伯冰冷的监视… 林薇薇淬毒的恨意… 秦雨柔的陷阱… 还有身后客厅里… 那个无忧无虑玩着拼图的“大男孩”… 无数碎片切割着神经！ 头痛欲裂！
就在这时—— 一种极其诡异的… 被窥视的感觉！ 像冰冷的蛇！ 瞬间缠上我的脊椎！ 后颈寒毛倒竖！
我猛地回头！ 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目光！ 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眼睛里！ 客厅门口。 顾霆琛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跑过来黏着我。 也没有说话。 就那样静静地站着。 靠着门框。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 在他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一半在光里。 一半在阴影中。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 此刻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依赖！ 没有懵懂！ 没有笑意！
只有一片… 深不见底的冰冷！ 和一种… 极其陌生的、 锐利如刀的审视！ 琥珀色的瞳孔！ 像结了冰的湖！ 冻结了所有温度！ 清晰地倒映着我狼狈的身影！ 那眼神！ 穿透了空气！ 带着洞悉一切的寒意！ 直直刺入我的心脏！
轰！ 血液瞬间冻结！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 狠狠攥紧！ 捏得生疼！ 窒息感灭顶而来！ 苏念安！ 这眼神… 是他！ 是失忆前的顾霆琛！ 那个冷酷无情！ 视她如尘埃的顾霆琛！ 他…恢复记忆了？！
汤勺“哐当”一声！ 从无力的指尖滑落！ 砸在光洁的地砖上！ 发出刺耳的声响！ 滚烫的汤汁溅到脚背！ 带来一阵灼痛！ 我却浑然不觉！ 只是死死地盯着门口！ 盯着那双… 仿佛从未失忆过的眼睛！ 恐惧！ 像冰冷的藤蔓！ 瞬间缠绕全身！ 勒得我无法呼吸！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时间仿佛凝固了！ 空气里只剩下砂锅咕嘟的声响。 和我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咚咚咚！ 敲打着濒临崩溃的神经！
“霆…琛？” 我听到自己干涩嘶哑的声音。 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 试探着。 “你…怎么了？”
就在我声音响起的瞬间！ 顾霆琛脸上的冰冷和审视！ 如同退潮般！ 迅速褪去！ 快得像是我的错觉！
他眨了眨眼。 浓密的长睫扇动了一下。 再睁开时。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 瞬间被熟悉的、 孩童般的依赖和茫然填满！ 仿佛刚才那冰封千里的眼神… 从未出现过！
“念念！” 他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毫无阴霾的笑容！ 像只撒欢的大狗！ 几步就冲了过来！ 从背后一把抱住我的腰！ 温热的脸颊蹭着我的脖颈！ 声音带着全然的亲昵和满足： “汤汤好香！饿饿！” 手臂收得很紧！ 带着惯有的占有欲。
巨大的冲击和混乱！ 让我僵在原地！ 浑身冰冷！ 后背的冷汗瞬间湿透！ 黏黏地贴着皮肤！ 刚才… 那短短几秒… 那冰冷刺骨的眼神… 难道是… 幻觉？！ 因为压力太大？！ 精神恍惚了？！
可那种被洞穿、被审视的寒意… 那种如坠冰窟的恐惧… 真实得可怕！ 苏念安！ 真的是错觉吗？！
“念念？” 顾霆琛似乎感觉到我的僵硬。 抬起头。 困惑地看着我煞白的脸。 “你怎么了？” 他伸出手。 想碰我的脸颊。 “冷吗？”
指尖即将触碰到皮肤的刹那！ 我像被电击般！ 猛地侧身躲开！ 动作快得近乎失态！
顾霆琛的手僵在半空。 眼中的依赖瞬间被巨大的受伤和不解取代！ “念念…” 他委屈地扁嘴。 眼圈迅速泛红。 像个被主人嫌弃的小狗。 “你…不喜欢我了吗？” 声音带着哭腔。 “我做错什么了？”
看着他这副纯然无辜的模样。 心脏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浸透冰水的棉花！ 又冷又沉！ 苏念安！ 你看！ 他又变回了那个依赖你的“孩子”！ 刚才那可怕的眼神… 难道真的是你濒临崩溃下的臆想？！
“没…没有。” 我强压下喉咙的酸涩和惊魂未定。 声音干涩。 弯腰捡起掉落的汤勺。 指尖还在微微颤抖。 “汤…快好了。” 我避开他受伤的目光。 转身去拿碗。 “去餐厅等着。” 只想快点结束这令人窒息的接触！
顾霆琛却固执地站在原地。 不肯走。 他看着我忙碌却僵硬的背影。 眼神里充满了不安和一丝… 不易察觉的探究？ “念念…” 他小声说。 “刚才…你看我的眼神…好奇怪…” 他顿了顿。 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 “好像…很怕我？”
轰！ 心脏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 苏念安！ 他感觉到了？！ 他察觉到了我刚才的惊恐？！
我猛地转身！ 动作太大差点打翻汤碗！ “没有！” 声音失控地拔高！ 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和尖锐！ 在安静的厨房里格外刺耳！
顾霆琛被我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 身体瑟缩了一下！ 眼中的受伤更甚！ “念念…” 他小声嗫嚅。 不知所措地绞着手指。
巨大的疲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 瞬间将我淹没！ 苏念安！ 你在干什么？！ 对一个病人发什么疯？！ 他懂什么？！
“对不起…” 我深吸一口气。 压下翻涌的酸楚和恐惧。 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 “念念…太累了。” “你去外面等…乖…” 只想一个人待着！ 理清这混乱的一切！
顾霆琛敏感地捕捉到我的疏离和抗拒。 他没有再坚持。 只是默默地。 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厨房。 那落寞的背影。 像只被抛弃的小兽。 狠狠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靠在冰冷的料理台边。 大口喘息。 后背的冷汗已经湿透衣衫。 指尖冰凉。 刚才那短暂的一幕… 像慢镜头般在脑中反复回放—— 他站在光影交界处… 那冰冷审视的眼神… 锐利得如同实质的刀锋！ 绝非错觉！ 那绝不是失忆的顾霆琛会有的眼神！
一个可怕的念头！ 如同毒蛇！ 猛地窜入脑海！ 难道… 他根本没完全失忆？！ 难道… 他一直在伪装？！ 伪装成依赖我的样子？！ 那双冰冷审视的眼睛… 才是真正的顾霆琛？！
轰！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 炸得我魂飞魄散！ 血液瞬间冻结！ 四肢百骸都透着刺骨的寒意！ 苏念安！ 如果这是真的… 那他之前所有的依赖… 所有的亲昵… 所有的“喜欢”… 都是假的？！ 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戏？！ 一场… 猫捉老鼠的残忍游戏？！
为了什么？ 为了报复？！ 报复她这个“趁虚而入”的契约妻子？！ 为了看她沉溺在虚假温情里… 再亲手撕碎？！ 为了… 配合林薇薇和管家… 将她彻底打入地狱？！
巨大的恐惧和冰冷的绝望！ 瞬间攫住了心脏！ 苏念安！ 你何其可笑！ 你偷来的这点温情… 可能从头到尾… 都是别人布下的网！ 而你… 像只愚蠢的飞蛾！ 一头撞了进去！ 还沾沾自喜！
餐厅方向。 传来顾霆琛摆弄碗筷的轻微声响。 叮叮当当。 像个努力帮忙却笨手笨脚的孩子。
我闭上眼。 泪水无声滑落。 砸在冰冷的地砖上。 窗外阳光刺眼。 却照不亮… 心底那片… 迅速蔓延的、 名为绝望的冰原。 如果连这份依赖都是假的… 那这世上… 还有什么… 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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