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薇淬毒的低语仿佛还在窗外的夜色里回荡。我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指尖残留着铅笔划过粗糙纸面的触感,那些倔强的新线条像荆棘,刺破绝望的黑暗。
“叩叩叩。” 急促的敲门声,像冰冷的鼓点敲在心上。
我猛地一惊,下意识把刚画的草图塞进枕头底下。 门外是管家陈伯平板无波的声音:“苏小姐,顾先生吩咐,请您立刻准备。一小时后,陪同出席‘星耀’慈善酒会。”
星耀酒会? 那个汇集全城名流、媒体聚焦的顶级盛宴?
心脏瞬间被无形的手攥紧! 让我去? 穿着什么?带着这一身洗不掉的狼狈和屈辱,去当全场的笑话吗?
“我…能不能不去?”声音干涩得厉害。
“契约第七条:乙方需无条件配合甲方出席所有公开社交场合,维护顾氏及顾先生形象。”陈伯的声音隔着门板,清晰地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礼服已放在您衣帽间。请务必准时。”
脚步声远去。 死寂重新笼罩房间。
我撑着冰冷的地板站起来,双腿还有些发软。走到衣帽间,巨大的穿衣镜映出我苍白憔悴的脸。目光落在衣架上—— 一件香槟色吊带长裙。 不是顾家准备的任何一件高定。
款式极其挑人。 低胸,露背,裙摆一侧高开叉几乎到大腿根。 颜色是柔和的香槟金,但质地…透着一种廉价的、过度闪亮的光泽。
标签被剪掉了。 但一股若有似无的、甜腻到发齁的香水味,顽固地附着在布料上。 林薇薇的香水味!
轰! 巨大的羞辱感瞬间冲上头顶! 是她! 是她“好心”送来的“礼服”!
这根本不是礼服,是羞辱的战袍!是等着看我出丑的道具!
指尖触碰到冰凉的、滑腻的布料,胃里一阵翻搅。巨大的抗拒感让我想把它撕碎! 可是… 契约… “维护形象”… 还有那个冰冷掌控一切的男人…
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血腥味。深吸一口气,像穿上刑具一样,颤抖着换上那件该死的裙子。
镜子里的人,陌生又狼狈。 裙子尺寸明显小了一号!肩带勒得生疼,胸口被挤得几乎喘不过气,腰线绷得死紧,仿佛下一秒就要撕裂!高开叉的边缘粗糙地摩擦着大腿内侧的皮肤,带来火辣辣的刺痛。 香槟色衬得我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病态,像一具被强行套上华丽寿衣的僵尸。 林薇薇的香水味,混合着我身上的冷汗气息,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浑浊。
加长宾利像移动的囚笼,将我运往另一个刑场。 车内冷气开得很足,我却觉得浑身滚烫,每一寸暴露在外的皮肤都像被无数目光灼烧。
抵达目的地。 香格里拉酒店顶楼宴会厅。 巨大的水晶门打开,喧嚣声浪裹挟着刺鼻的香水味、雪茄味、高级香槟的气泡声,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我吞没!
灯火辉煌,衣香鬓影。 男人们穿着价值不菲的手工西装,谈笑风生。女人们珠光宝气,精致的妆容如同完美的面具,摇曳生姿。巨大的水晶吊灯投下璀璨却冰冷的光芒,将金碧辉煌的大厅映照得如同一个巨大的、虚幻的舞台。
而我,穿着这身不合体、廉价感十足的“礼服”,像个误入天鹅湖的丑小鸭。 不,连丑小鸭都不如。 像个供人取乐的小丑。
刚踏入会场,无数道目光就齐刷刷地扫了过来! 探究、审视、惊讶、鄙夷、幸灾乐祸…… 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扎在皮肤上!
我下意识地想缩起肩膀,想躲进角落的阴影里。 “苏小姐,顾先生在里面等您。”陈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像一道无形的鞭子,驱赶着我向前。
我被迫挺直僵硬的脊背,踩着那双同样不合脚、折磨人的细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向那令人窒息的光明深处。 高跟鞋敲击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孤单的声响。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哟,这不是顾太太吗?”一个娇嗲做作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像尖锐的指甲划过玻璃。
方晴! 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深V鱼尾长裙,妆容艳丽夺目,像一朵盛放的、带着毒刺的玫瑰。她端着酒杯,在一群同样光鲜亮丽的女伴簇拥下,摇曳生姿地挡住了我的去路。
她上下打量着我,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扫过我紧绷的胸口、勒出红痕的肩膀、不合身的腰线,最后落在那条碍眼的高开叉上,红唇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啧啧,顾太太今晚这身打扮…可真是…别致啊!这裙子…是哪个犄角旮旯淘来的?看着…不太合身呢?”
周围几个女伴立刻配合地发出压抑的、充满恶意的轻笑声。 “哎呀,方晴姐,你这话说的,顾太太可能就喜欢这种…特立独行的风格呢?” “就是,说不定是今年的新潮流,咱们不懂罢了。” “不过…这肩膀都勒红了,看着怪疼的,顾太太…您不难受吗?”
每一句话都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自尊!脸颊火烧火燎,巨大的难堪让我恨不得立刻消失!我能感觉到周围更多好奇、探究的目光聚焦过来。
“让开。”我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两个字,声音却低哑无力。
“让开?”方晴挑眉,笑得更加妩媚,眼底却淬着冰,“顾太太急什么呀?顾总在那边应酬呢,还没空搭理你。”她故意拖长语调,身体微微前倾,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清晰地吐出恶毒的诅咒:“穿着薇薇姐不要的垃圾货,感觉如何?像不像裹了层金箔的…垃圾?”
薇薇姐不要的垃圾货… 轰! 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
我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用尖锐的疼痛压下喉咙里即将冲出的嘶吼。 不能失态… 不能在这里丢脸…
“抱歉,失陪。”我绕过她,想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 “哎呀!” 方晴夸张地惊呼一声! 她端着酒杯的手“不经意”地一歪! 满满一杯猩红色的液体,带着冰凉的触感和刺鼻的酒精气息,精准地、兜头盖脸地泼在了我的胸前!
哗啦! 冰冷的液体瞬间浸透薄薄的衣料! 黏腻、冰凉,带着浓重的酒气,顺着皮肤迅速蔓延开! 胸前、锁骨、甚至一部分裸露的背部,瞬间一片狼藉!香槟色的布料被染成深褐,紧紧贴在身上,狼狈不堪!
“啊!”我失声惊叫,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脚下细高跟一崴,身体不受控制地踉跄,差点摔倒! 巨大的羞辱感和冰冷的触感让我浑身发抖!眼眶瞬间酸涩!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顾太太!”方晴立刻换上惊慌失措的表情,声音拔高,充满了“歉意”,“我手滑了!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看这…这可怎么办呀!”她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想用手帕擦拭,动作却极其笨拙,反而将那摊污渍抹得更开,甚至故意用力按在我被勒得生疼的胸口!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那些目光里,有惊讶,有同情,但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嘲笑、幸灾乐祸和看戏般的玩味!
窃窃私语如同无数只苍蝇,嗡嗡地响起: “天啊!方晴泼了顾太太一身酒!” “啧啧,真够狼狈的…” “那裙子本来就够廉价了,这下更没法看了…” “顾太太这脸色…啧啧,快哭了吧?” “活该,麻雀也想飞上枝头…”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耳膜上!脸颊滚烫,巨大的难堪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却死死咬着牙不让它掉下来!
方晴还在“焦急”地道歉,眼底深处却闪烁着恶毒的快意:“顾太太,您别生气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赔您一件礼服!现在就去换!”
就在这时——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拨开人群,大步走了过来。
是顾霆琛!
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黑色高定西装,衬得身形愈发挺拔冷峻。灯光落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折射出冰冷的光芒。他面无表情,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我,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方晴立刻像找到救星,泫然欲泣地迎上去:“霆琛哥!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跟顾太太打个招呼,手一滑就…”她声音带着哭腔,楚楚可怜。
顾霆琛没有看方晴,目光落在我惨白的脸和胸前那片刺眼的污渍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纯粹的审视,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损坏程度。
然后,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 他猛地抬手! 不是拥抱,不是安慰。
而是利落地脱下自己身上的高级手工西装外套! 带着他体温的、昂贵的、带着清冽雪松气息的布料,被他以一种极其粗暴、甚至带着嫌恶的力道,猛地甩了过来!
“砰!” 厚重的布料重重砸在我的头上、肩上!巨大的力道让我再次踉跄了一下!
眼前瞬间一片黑暗! 鼻腔里充斥着他强烈的男性气息和雪松冷香,混合着红酒的酸腐,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浑浊!
紧接着,他冰冷刻薄、毫无波澜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在骤然安静下来的宴会厅上空,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我早已鲜血淋漓的心脏:
“顾太太失礼了。” 他微微侧身,对着全场那些或同情、或嘲笑、或探究的目光,语气带着一种公式化的疏离和淡淡的嘲讽: “让大家见笑了。”
轰! 巨大的窒息感扼住了我的喉咙!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碾碎!
失礼? 见笑?
原来我的狼狈,我的不堪,我的被当众泼酒羞辱,在他眼里,只是顾太太的“失礼”?只是供人“见笑”的一场闹剧?!
他甚至吝啬给我一句表面的维护! 反而用这种方式,当众坐实了我的“失礼”和不堪!将我的尊严彻底踩进尘埃里!
方晴的嘴角,在顾霆琛看不到的角度,勾起一抹胜利的、得意的弧度。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更大了,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轻视。 “顾总这话…啧啧…” “看来是真不把这位顾太太当回事啊…” “方晴这波赢麻了…”
巨大的屈辱感和冰冷的绝望交织在一起,如同硫酸灼烧着我的五脏六腑!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
我像一尊被钉在耻辱柱上的雕像,僵硬地站在原地。 头上,肩上,还盖着他那件冰冷的外套。 它隔绝了那些赤裸裸的目光,却更像一个巨大的、无声的嘲笑。 嘲笑我的自作多情,嘲笑我的卑微可笑。
我死死低着头,滚烫的泪水终于冲破眼眶的束缚,无声地滑落,砸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瞬间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像我的心一样,被砸得粉碎。
顾霆琛没有再给我一个眼神,仿佛刚才那个动作只是随手处理掉一件碍眼的垃圾。他转向方晴,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淡:“方小姐受惊了。” 方晴立刻娇羞地摇头:“没有没有,霆琛哥,是我不好…”
他们旁若无人地交谈起来。 周围的人群也渐渐散去,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从未发生。 只剩下我一个人。 像一块碍眼的污渍,被遗忘在光鲜亮丽的角落里。
头顶巨大的水晶灯投下惨白的光。 我像个游魂,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挪向通往露台的侧门。
推开沉重的玻璃门。 冰冷的夜风瞬间灌了进来,吹散了宴会厅里浑浊的空气,也吹得我浑身一颤。 巨大的露台空无一人。 城市的霓虹在脚下闪烁,像无数只冷漠的眼睛。
我走到冰冷的栏杆边,用力扯下头上、肩上那件带着他气息的西装外套! 像扔掉一块肮脏的抹布,狠狠摔在地上! 昂贵的布料皱成一团,沾上了地面的灰尘。
夜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裸露的、沾着冰冷酒液的皮肤上。 很冷。 但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巨大的疲惫和绝望灭顶而来。 我背靠着冰冷的栏杆,缓缓滑坐下去。 冰冷的瓷砖透过薄薄的裙摆传来刺骨的寒意。
拿出那个藏在内衣暗袋里的、屏幕碎裂的旧手机。 指尖颤抖着,按下了唯一记得的那个号码。 等待音像钝刀子割肉。
“喂?念安?”闺蜜唐笑笑带着睡意的声音传来,随即变得紧张,“怎么了?这么晚?声音不对!出什么事了?”
听到熟悉声音的瞬间,强撑的堤坝彻底崩溃! 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再也无法抑制,冲破了喉咙! “笑笑…我…我撑不下去了…” 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红酒渍,一片黏腻冰凉。 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 “这里…是地狱…他们…都在看我的笑话…” “他…他当众…把衣服甩在我头上…说我失礼…让大家见笑…” 巨大的委屈和痛苦让我语无伦次。 “我像个小丑…笑笑…我真的…撑不住了…” 喉咙哽咽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好累…真的好累…每一天…都像在凌迟…”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紧接着传来唐笑笑带着哭腔的怒吼:“王八蛋!顾霆琛那个王八蛋!还有那些贱人!念安!你听我说!别怕!别放弃!想想阿姨!你还有我!我帮你!我们想办法!一定可以…”
就在这时—— “哒。” 极其轻微的声音从露台入口的阴影处传来。 像高跟鞋踩在瓷砖上的轻响。
我的心猛地一缩!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 谁?! 谁在那里?!
我像惊弓之鸟,猛地挂断电话!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慌乱地看向那片阴影! 那里空荡荡的,只有巨大的盆栽植物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是错觉吗? 还是…真的有人在监视我?
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 刚刚被唐笑笑话语激起的一丝微弱的暖意,瞬间被这冰冷的恐惧浇灭!
金丝笼… 地狱… 监视的眼睛…
林薇薇的话如同魔咒在耳边回响: “我看你还能在这个金丝笼里,硬撑多久!”
我死死抱住自己冰冷发抖的身体,蜷缩在巨大的、冰冷的露台角落。 城市的灯光璀璨夺目,却照不进我身边分毫的黑暗。
脚下,是顾霆琛那件被遗弃的、沾满尘埃的昂贵西装。 像一块巨大的、无法抹去的耻辱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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