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通讯中继站位于下层区域边缘，靠近空间站厚重的外壳。这里比之前的藏身点更冷，空气循环系统发出的声音也显得遥远。巨大的废弃信号碟盘在上方投下扭曲的阴影，像一只只静默的耳朵。
瑞娜正在一堆零件中忙碌，利用机械杀手的残骸和自带的工具，小心组装着那个一次性的“坐标扰乱器”。凌在一旁协助，同时维持着被动的神识感知，警惕着外界的风吹草动。
距离“守护者”预定的下一次大规模扫描，还有不到十二小时。
就在瑞娜准备测试一个关键的能量耦合电路时，她随身携带的用于与考古学会联系的专用加密通讯器，发出了柔和而有规律的脉冲光。这不是紧急信号，而是事先约定好的、请求安全通讯的提示。
凌和瑞娜对视一眼。在这个关键时刻，考古学会再次联系，是福是祸？
瑞娜确认了中继站内部的信号屏蔽处于激活状态后，才谨慎地接通了通讯。奥利弗·温斯特博士那温和而清晰的声音传了出来，这一次，背景噪音几乎不存在，显然他也在一个信号稳定的安全环境里。
“瑞娜医官，凌先生。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的……准备工作。”博士的声音听起来比上次更沉稳，“我长话短说。关于你们正在筹划的行动，学会无法提供直接的武力支持，这违背我们的中立原则。但是，我们可以提供另一条或许对你们同样重要，甚至更为关键的路径。”
凌走到通讯器旁，开口问道：“什么路径？”
“李维教授。”奥利弗博士直接说出了这个名字。
凌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李维教授，上古科技的权威，他留下的资料和理论一直是凌理解自身混沌灵根和那些上古遗物的重要参考，也是多方势力争夺的目标。教授本人自锈蚀星事件后便下落不明。
“教授他还活着？”瑞娜替凌问出了关键问题。
“是的，而且他很安全。”奥利弗博士肯定地说，“事实上，教授一直与学会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系。他对于‘火种’计划的延续，以及……凌先生你的出现和成长，抱有极大的关注。”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教授得知你们目前的处境，以及你们获取了来自‘荒原’的三份上古数据后，表达了强烈的意愿，希望能与凌先生你进行一次面对面的交流。”
面对面？在星盟情报局、索菲亚势力和不明杀手层层围堵之下？
“这太冒险了。”凌冷静地指出，“对我们，对教授都是。”
“学会既然提出这个建议，自然有确保安全的办法。”奥利弗博士的语气带着学术者特有的自信，“我们有一条绝对保密的通道，可以安排你们在空间站内一个第三方中立区域会面，那里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且拥有极强的反侦察屏蔽。时间和地点由我们临时决定，最大限度降低风险。”
“条件是什么？”凌问。他不相信天下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来自考古学会这种深不可测的组织。
“教授主要对你本身感兴趣，凌先生。”奥利弗博士的声音变得有些微妙，“他特别提到了你的‘基因特征’，认为那可能是解开某些上古谜团，甚至是理解‘寂灭王朝’与‘修真联盟’那场纪元战争真相的关键钥匙。他希望能够近距离观察，并进行一次非侵入性的深度扫描分析。当然，所有数据将由你们双方共同持有。”
基因特征……凌想起了李维教授留下的那些关于“基因锁”理论的碎片化论述。难道教授认为，自己这混沌灵根，与上古的基因奥秘有关？
“这只是教授的个人请求，并非学会的交易条件。”奥利弗博士补充道，“学会的立场不变，我们只寻求知识的共享。无论你是否同意与教授会面，关于‘守护者’屏障衰减期的信息，以及我们提供的安全屋坐标，都依旧有效。我们会面提议，是希望为你们提供多一个选择，一个可能从根本上理解你自身力量，并找到破局之道的选择。”
通讯暂时陷入了沉默。只有瑞娜组装扰乱器时，零件发出的轻微咔哒声。
凌面临着艰难的选择。一边是风险极高但目标明确的强攻救援计划，关乎艾莉丝的生死；另一边是看似安全、可能揭示自身力量本源，但与眼前救援没有直接关联的会面，而且同样存在未知风险。
李维教授的知识无疑极具诱惑力。但在这个时候分心，是否明智？
“我们需要考虑。”凌最终说道，没有立刻拒绝。
“理解。”奥利弗博士似乎预料到这个回答，“这个提议在接下来二十四小时内有效。如果你们决定见面，可以通过这个频道联系我们。祝你们……好运。”
通讯切断了。
瑞娜放下手中的工具，看向凌：“你怎么想？”
凌走到中继站那厚重的观察窗前，窗外是空间站外部无尽的星空，深邃而冰冷。李维教授的邀请，像在迷途中突然出现的一条岔路，通往未知，却也可能藏着至关重要的答案。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拂过怀中那枚温热的乳白色光球。光球似乎轻轻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他内心的波澜。
是集中所有精力，冒险一搏去救艾莉丝？还是分出一部分信任，去见那个可能解开他身世和力量之谜的人？
两个选择，都沉重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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