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纵你修为通天,法力无边,却也终究有无法挽回的遗憾。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可当这四个字,落在自己亲近之人的身上时,却是那般的……
沉重。
那管事泣不成声的话语,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玄墨的心头!
嗡!
它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前一刻还充斥着美食芬芳的味蕾,此刻只剩下无尽的苦涩与酸楚。
那枚温热的玉简,仿佛烙铁一般,烫得它的目光都有些刺痛。
沉重。
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感,压得它几乎喘不过气来。
旁边的丁小雪,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惊得呆立当场,一双明眸之中,迅速蓄满了水雾。
她虽然与二老素未谋面,但从玄墨前辈与叶师姐的只言片语中,早已将那两位慈祥的老人,视作了最亲近的长辈。
“前辈……”
她声音发颤,担忧地看着一动不动的玄墨。
玄墨没有回应。
它的双眸,死死盯着那枚玉简,那双平日里总是懒洋洋的绿豆小眼中,此刻却翻涌着惊涛骇浪!
它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射向叶飞烟闭关的静室!
没有任何犹豫!
一道只有它和叶飞烟才能感知的神念,夹杂着无尽的焦急与悲痛,瞬间跨越了空间的阻隔,狠狠撞向了静室的禁制!
“飞烟!”
“速速出关!”
“爹娘……他们快不行了!”
……
静室之内,灵气如海。
盘膝而坐的叶飞烟,周身环绕着一层淡淡的青色光晕,气息正在稳步攀升,距离元婴中期的那层壁垒,已是越来越近。
就在此时!
玄墨那道焦急如焚的神念,如同一道惊雷,在她心湖之中轰然炸响!
“爹娘?!”
轰隆——!!!
一股狂暴无比的灵压,瞬间从叶飞烟体内爆发而出!
那股原本平稳攀升的气息,瞬间失控,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炸裂!
坚不可摧的静室石门,在这股恐怖的灵压冲击下,连一息都未能坚持,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直接被炸成了漫天齑粉!
一道青色身影,裹挟着尚未平息的灵气风暴,一步踏出!
正是叶飞烟!
此刻的她,一头青丝略显凌乱,绝美的容颜上没有丝毫血色,那双清冷的凤眸之中,写满了惊慌与不敢置信!
“小墨!”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你说什么?!”
玄墨没有废话,龙爪一招,那枚传讯玉简便飞入了它的手中,随即被它抛向了叶飞烟。
叶飞烟一把抓住玉简,神识瞬间探入其中。
下一刻,她的娇躯,狠狠地一颤!
那张苍白如纸的俏脸上,血色尽褪!
玉简中,没有太多的话语,只有两道虚弱却又无比慈祥的声音,在断断续续地呼唤着她和玄墨的名字……
“烟儿……”
“小墨……”
“回来……让爹娘……再看你们……一眼……”
咔嚓!
玉简在她手中,被捏得粉碎!
两行清泪,终于再也无法抑制,顺着她光洁的脸颊,潸然而下。
“爹!”
“娘!”
她仰起头,发出一声压抑着无尽悲痛的呼喊,心如刀绞!
“走!”
叶飞烟猛地转身,看向玄墨,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们回家!”
……
片刻之后。
三道流光,跟随着那名叶家管事驾驭的飞舟,冲天而起,义无反顾地穿过了宗门大阵的光幕,朝着东方天际,疾驰而去!
丁小雪也被带上了,她不忍心前辈与师姐独自面对这般悲痛,执意要跟去照顾。
一路无话。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叶飞烟立于飞舟之首,任凭狂风吹乱她的长发,一双凤眸死死盯着远方,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冰冷的雕塑。
玄墨则静静地趴在她的脚边,收敛了所有气息,那份平日里的慵懒与玩世不恭,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化不开的沉凝与哀伤。
三天。
不眠不休,灵力消耗到了极致,终于,在第三日的黄昏。
一片连绵起伏,灵气氤氲的山脉,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尽头。
段云山脉。
叶家如今的族地。
远远望去,山脉之中,殿宇楼阁,鳞次栉比,灵田阡陌,纵横交错,护山大阵的光芒若隐若现,俨然一派欣欣向荣的修仙家族气象!
相比于当年那个偏居一隅的小家族,如今的叶家,强大了何止百倍!
山门前,巡逻的弟子,修为最低的也是筑基中期!
一道道强横的气息,在山脉深处蛰伏,其中,竟有数道气息,已然达到了金丹之境!
叶家,发展得太快了!
早已等候多时的叶家族长,叶飞烟的堂兄,立刻带着一众长老,恭敬地迎了上来。
“恭迎飞烟老祖、玄墨老祖回族!”
“飞烟,你……”
叶家族长看着叶飞烟那苍白的脸色,刚想说些什么。
“我爹娘在哪?!”
叶飞烟直接打断了他,声音冰冷,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在……在后山的静养院。”
叶家族长心中一凛,不敢再多言,连忙在前方引路。
玄墨与叶飞烟对视一眼,根本没有心情与这些人寒暄,直接化作两道流光,火急火燎地冲向了后山!
……
那是一座朴素的庭院。
院中,种着一些凡俗间的花草,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一股浓郁的药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死气,从房间内飘散而出。
玄墨与叶飞烟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们推门而入。
床榻之上,两位老人,正静静地依偎在一起。
他们的头发,已经全白,干枯得没有一丝光泽;他们的脸上,布满了沟壑纵横的皱纹,皮肤松弛地耷拉着,宛如老树的树皮;他们的双眼,早已浑浊不堪,几乎看不到一丝神采。
一股浓郁的暮气,缠绕在他们周身,那是生命之火,即将彻底熄灭的征兆!
灯枯油尽!
这是真正的灯枯油尽!
纵然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无力回天!
叶飞烟的脚步,再也无法挪动分毫,她怔怔地看着床上的父母,眼中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落。
玄墨也沉默了,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又干又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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