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无悔的话让刘迪紧绷的身形,松懈下来。
他连忙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来,
但身形已经有些不稳,魂体微微晃动。
木无悔见此转身,从柜台下面端出一杯特制的茶水。
那茶水颜色深褐,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檀香混合着某种清苦草药的气息。
这是师父回来后,怕真有鬼客上门,特意教她制作的“安魂茶”,能暂时稳固新魂。
“喝了这个,对你的魂好一些,也能把话说得更清楚。”
她将茶杯放在刘迪面前的柜台上。
刘迪点点头,在木无悔对面坐下,对着茶杯的方向做了个“吸”的动作。
一股精纯的阴凉气息被他吸入魂体。
他定了定神,眼中的恐惧稍稍褪去,缓缓开始诉说:
“其实,我家…在金水市也算有些年头了。 我们这一支是刘家的主脉。
我爷爷叫刘万山,曾经是金水市最有名的寿材师,手艺精湛,威望很高。”
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怀念,
这件事也慢慢开始浮出水面,
原来,在刘迪五岁那年,灰隼接到外地的任务,一整年都没在家。
有一天,他爷爷把所有人都叫到跟前,
宣布等他百年之后,除了灰隼,刘家寿材师的手艺,
从刘迪父亲这一代开始彻底断绝。
所有旁支族人,都必须经商,再也不许碰祖传的手艺,沾阴行!
刘迪当时还太小,只记得两个月后,爷爷就病倒了,很快到了弥留之际。
他爹妈因为新开的饭店忙得脱不开身,奶奶腿脚又不方便。
守在爷爷冰冷床榻前的,只有他一个小孩子。
那天晚上,油灯昏暗,爷爷刘万山枯瘦的手死死抓着他的小手,
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
‘小迪…告诉你爹…记住…等我死后…一定…一定要把我…葬在…距离你祖爷爷墓的…东北方向…三里地外…那块地方…记住了…是东北…三里地外!“
话音刚落,爷爷的手就松开了,再也没了气息。
木无悔听得心头微凛,沉声问道:
“后来呢?你告诉你父亲了?”
“告诉了!”
刘迪的语气带着委屈和一丝后怕,
“爷爷下葬前,我偷偷把爷爷的话告诉了我爸。 可我爸听完,脸色‘唰’地一下就铁青了,勃然大怒!
他骂我胡说八道,咒他爹,还说我小小年纪就学会撒谎骗人…然后…然后他就狠狠打了我一顿,屁股肿了好几天,下不来床…”
他回忆起那顿打,鬼魂都不由瑟缩了一下。
“你爹有和你说那东北三里地外是什么地方?”
“有说,是个乱坟岗!埋的也都是无主尸体! 所以后来,我也理解我爸为啥不相信我。”
刘迪无奈地叹气,又‘吸’了口安魂茶的气息。
“我爸为了给我爷爷找个好地方,花了好多钱,专门请了一位当时在金水市名气挺大的风水先生来看。
那先生围着祖坟转了好几圈,最后指着我祖爷爷坟墓西南边大概三十米远的一块地方,
拍着胸脯说那里是‘龙吐珠’的绝顶吉穴,包管百年财运亨通!
我爸一听,高兴坏了,立刻就决定把爷爷葬在了那里。”
刘迪说到这里时,脸上浮现出一种说不出的荒谬感:
“说来也怪,葬下去之后,打我六岁开始到前年,我家的事业真的一路顺风顺水!
连锁饭店一家接一家地开…我也一直以为那风水先生看得真准。可谁能想到,现在不光亏钱,还开始死人了!
就在大概三个月前!先是总店那边,有客人吃了一份刺身, 食物中毒,
送进IcU没救回来…我们家饭店的口碑一下子跌穿了地,
停业整顿, 后面还有什么厨师被滚油烫得皮开肉绽落下残疾。
唉,反正各种倒霉事一件接一件…就像所有的好运都被抽干了,只剩下滚滚霉运!”
木无悔听着,眉头越皱越紧。事情比她想的更麻烦。必须亲自去坟地看看风水才能定夺。
就在这时—— “叮铃!”响了一声。这时候又是哪个活人来访?
木无悔抬眼看去,
就见那被人用力推开进来。
没想到竟然是灰隼。
只见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他一眼就锁定了,不仅没回头看他一眼,还正低垂着头、小口‘吸’着安魂茶的刘迪,
眼眶就是一红。
“死小子!”
灰隼的声音带着担忧,
“你知道叔找你多久吗?你出了事,魂不跟着回家,跑木小姐这来干嘛?你知不知道叔以为你……”
他话没说完,人已经冲到刘迪面前,习惯性地伸手去抓他的肩膀。
手却徒劳地穿过了那虚幻的身体,只留下一片冰冷的虚无感。
灰隼的动作僵住了,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两下。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木无悔,声音嘶哑:“木小姐,小迪…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木无悔默默递过一张湿巾,摇摇头:
“没有,灰隼先生你先坐下来缓缓。现在刘迪是我店里接受的客人。 而且,”
她指了指门楣,
“你推门进来的时候,铃铛也响了。所以……”
“是,我知道规矩…”
灰隼接过湿巾,胡乱擦了把脸,
重重坐在刘迪身边的凳子上,语重心长,又带着深深的疲惫,
“小迪,有什么放不下的事?跟叔说说,别憋着。”
可刘迪低着头,嘴唇抿得死紧,一句话也不肯说。
场面一时死寂。木无悔只能转身又冲了一杯菊花茶,推到灰隼面前。
“还是我来说吧。这委托就是你们的家事。主要和你们家祖坟有关系。”
木无悔打破了沉默。
“什么?祖坟?我父亲的?还是?”
灰隼捧着温热的茶杯,喝了一大口,才稳住声音问道。
清孽司队长的警觉本能地浮现。
“确切的是整个祖坟的风水局出了问题。”
木无悔露出凝重表情又说,
“根据刘迪告诉我的信息,你父亲刘万山的坟问题最大。
还有,要害死你哥嫂的不是普通麻烦,是一只无头厉鬼。就是它,害死了刘迪。”
灰隼听后,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紧,指节发白,转头问起刘迪:
“小迪!害死你的那鬼,是男是女?!”
刘迪的魂体明显一僵,片刻后,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带着深深的恐惧:
“叔…是个女鬼…穿着…白色的长袖裙子…那裙子上…”
他努力回忆着,
“…好像还绣着几朵花…暗红色的花…”
“绣着几朵花?!”
灰隼如遭雷击,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重重落在柜台上,滚烫的茶水溅了他一手也浑然不觉。
他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难道…是她?刘婧…我那苦命的姐姐…”
“灰隼先生,她时你亲姐??”
木无悔立刻捕捉到他失神的表情,追问道。
“嗯…”灰隼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才又说道。
“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叫刘婧…是小迪的亲姑姑。
我只看过她穿着这身裙子和父亲拍的照片,我也问过父亲。父亲说她时自己用细钢丝把自己吊死了。
等发现的时候…头…头都快烂掉了…剩下的,剩下的父亲就再没提过半个字,成了家里的禁忌…”
木无悔听着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皮!
她猛地想起刘万山临终前对刘迪说的话。
“她的尸体,是不是葬在你们祖坟附近的乱葬岗?”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个我也不知道。”
灰隼痛苦地闭上眼,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横死不入祖坟,父亲到去世也没个别人说过。哎,只怪我当时父亲死的时候…我应该回来。哎…爹他…我哥他…”
他颓然地低下头,肩膀垮塌下去,整个人笼罩在一片灰败的绝望里,
“现在…一切都太迟了…”
木无悔深吸一口气,手腕上的蜈蚣护腕传来隐隐的异动,昭示着此事的凶险。
但想到铃声一响,刘迪绝望的眼神,还有那趴在刘母后背随时可能再害人的无头凶灵…她别无选择。
“不迟!”木无悔下定决心。
声音斩钉截铁,打断了叔侄二人沉溺的绝望,
“要是真晚了,你们家当年就全完了!
既然铃铛已响,因果已至,这委托我接了!灰隼先生,我需要你协助,立刻带我去你们家祖坟!”
她端起自己的茶杯,将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
刘迪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微弱却真实的光芒。
灰隼则是却是一脸的凝重和担忧,嘴唇翕动了几下,才艰难开口:
“木小姐,你要想清楚。我那姐姐刘婧身上发生的事情,我都不清楚。这麽多年只怕她已经是厉鬼级别了…金师傅又不在,而我…”
他语气苦涩,“身为寿材师的本事,早在云南那次重伤后就废了大半,难堪大用了…”
木无悔盯着灰隼的说辞,脸上却没有一丝惧色,
反而转身从柜台最下方,拿出两样东西。
一本封面纯黑、触手冰凉的非纸非帛卷轴。
一本是寻常的活人委托登记簿。 她将黑色卷轴推到刘迪面前,活人登记簿放在灰隼手边。
“签了它。刘迪,用你的魂念在这‘阴契卷轴’上写下姓名生辰,立下委托。
而灰隼先生,你作为阳世血亲,需在活人簿上签字作保,此因果你亦牵连其中。签完,我们即刻动身。”
说完,她不再多言,转身上楼收拾东西。
她不禁望向手腕上的蜈蚣护腕传来一阵微烫的悸动,像是在无声地警告。
可木无悔已去意已决。
半小时后。 木无悔背着那个熟悉的黑色背包走下楼梯。
柜台前,叔侄二人已经完成了契约。
摊开的黑色阴契卷轴上,刘迪的名字和生辰呈现一种流动的银色微光,微微闪烁。
活人登记簿上,“刘镇山”三个字墨迹深重,带着一股决然。
木无悔面色平静地收起两样契约。
又从背包里拿出一把沉甸甸、伞面漆黑的伞,递给刘迪。
“拿着,这是折叠阴伞,能帮你遮挡白日阳气。到傍晚后就可以收了。”
“啊,谢谢木姐!”刘迪接过伞,有些受宠若惊。
灰隼则在一旁,勉强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极其僵硬的笑容。
他从随身的腰囊里,郑重地取出一枚巴掌大小、颜色暗沉的枣木罗盘。
罗盘边缘磨损得光滑,中心天池指针却异常光亮,盘面上的刻度古拙清晰。
“木小姐,”他将罗盘递过去,声音低沉而诚挚,
“此去凶险,这枣木罗盘是我刘家祖传旧物,
早年用过些许时日,虽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法器,但定穴辨气、感应阴阳还算有点用处。
你带上,或许能帮上忙。至于小迪的报酬…”
他看了一眼侄子,“他那点微末阴德,还是留着投个好胎吧。这罗盘,权当是我们刘家的一点心意和补偿,替小子付了酬劳。”
木无悔有些迟疑,但看着灰隼眼中那份恳切与守护,她还是伸手接过。
入手温润沉重,枣木纹理细腻,带着岁月的沉淀,隐隐能感觉到一丝平和的地气蕴含其中。
“好。这份心意,我收下了。”
木无悔将罗盘小心翼翼地放入背包内侧。
她对着喜丧棺方向沉声道:“魅鱼,看好铺子。”
水面下就传来一声模糊的咕哝:“嗯…点心记得…”
魅鱼还未说完,木无悔就不再耽搁,
三人推开店门,
刘迪也撑开阴伞,虚幻的身影在伞下勉强凝实。
跟在木无悔和灰隼身后。
坐上了一个黑色吉普后,出了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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