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灵潭的晨雾漫过青石板路时，守土学堂的孩子们已经开始了晨读。稚嫩的声音穿过薄雾，落在珠母村的每一寸土地上：“灵脉者，大地之血脉也，守之则荣，弃之则枯……”
小远站在林安和阿依娜曾住过的后山小院里，抚摸着院角那棵两人亲手栽下的伴灵草。草叶上的露珠滚落，映出他鬓边的霜色——当年那个追着林安问东问西的少年，如今已是离尘界德高望重的灵脉守护使，只是每次站在这里，总觉得先生和阿先生从未离开。
“师父，总宗的信使到了。”小穗的儿子阿禾捧着一卷竹简走进院，他继承了母亲的细心，竹简上的灵脉图标注得比谁都清楚，“说上界想派一批年轻修士来离尘界‘扎根’，要像当年林先生说的那样，亲手种一季灵麦，才算真正学会守护。”
小远接过竹简，指尖拂过“扎根”二字，忽然想起林安曾说过的话：“真正的传承，不是把知识记在心里，是把根扎进土里。”他抬头望向远处的灵田，阿禾和几个年轻弟子正在调试新制的“灵脉共鸣仪”，仪器的水晶屏上，离尘界的灵脉支流像无数跳动的绿线，鲜活而有力。
“让他们来吧，”小远笑着说，“就安排在新生谷的老灵田，用最原始的农具，不准用聚灵阵催长。告诉他们，什么时候能听懂灵麦拔节的声音，什么时候才算入门。”
阿禾眼睛一亮：“那我是不是可以教他们唱珠母村的歌谣？奶奶说，当年林先生就是听着歌谣，才想出改良聚灵阵的法子。”
“当然可以，”小远点头，“那歌谣里藏着离尘界最本真的道理呢。”
这年春天，上界的年轻修士们如期而至。他们穿着精致的法袍，带着上界的法器，却被安排住进了新生谷的旧农舍，每日跟着阿禾下地耕作。起初，他们对着沾满泥土的农具皱眉头，抱怨灵麦长得太慢，直到有个金发修士在深夜听到灵麦根须吸水的“滋滋”声，忽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它们真的在‘说话’！”金发修士兴奋地拉着阿禾，“我以前用催生阵种麦，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
阿禾笑着递给他一把小锄头：“明天试试亲手除草，离得越近，听得越清。”
小穗从极北冰原回来时，正赶上灵麦抽穗。她穿着厚厚的裘袍，脸上带着风霜，却在看到新生谷的麦浪时，眼睛亮得像极北的极光。“还是这里的灵麦长得有精神，”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麦穗，“冰原的麦虽耐寒，却少了点烟火气。”
小远递给她一块灵麦饼：“阿依先生当年说，烟火气里藏着土地的魂。你在冰原待得太久，该多尝尝家乡的味道。”
两人坐在田埂上，看着年轻修士们笨拙地学着捆麦秆，忽然想起多年前，他们也是这样跟着林安和阿依娜，在田埂上跌跌撞撞地长大。
“先生要是看到这一幕，该多高兴。”小穗轻声说，眼角泛起泪光。
“他一直都在看着呢，”小远望着聚灵潭的方向，潭水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像极了林安掌心的聚灵珠母，“在灵麦的穗子里，在清神花的香气里，在每个孩子的眼睛里。”
秋收时节，上界的修士们带着亲手种的灵麦离开。他们的法袍沾了泥土，手上磨出了茧子，却每个人都捧着一小袋灵麦种，说要回去种在自己的院角。金发修士还特意学了珠母村的歌谣，临别时唱得虽然跑调，却格外认真。
离尘王站在守土学堂的石碑前，看着上面新增的名字——阿禾、金发修士、还有无数个为灵脉守护付出过的人，忽然对身边的小远说：“林先生当年说，守护灵脉就像种麦，撒下种子，耐心等待，总会有收获。现在看来，他说得一点都没错。”
小远点头，目光落在石碑最下方的名字上——林安、阿依娜。岁月虽在碑上刻下了痕迹，那两个名字却依旧清晰，像两颗永远不会熄灭的星辰，照亮着离尘界的路。
冬日的第一场雪落下时，阿禾在聚灵潭边发现了一株从未见过的灵草。草叶呈青绿色，顶端开着朵小小的白花，在雪地里格外显眼。小远认出那是《灵脉志》里记载的“守心草”，三百年前因灵脉枯竭而绝迹，如今竟在聚灵潭边重现。
“它也回来了。”小远轻声说，像在对林安和阿依娜报喜。
阿禾小心翼翼地将守心草移栽到药圃，用玄水珠的灵气细细滋养。他不知道，很多年前，林安也曾这样，在珠母村的田埂上，为一株刚冒芽的灵麦挡住寒风。
属于林安和阿依娜的故事，早已化作离尘界的底色，而新的故事，正在年轻的生命里悄然续写。像聚灵潭的水，永远清澈；像珠母村的麦，岁岁生长；像这漫漫长夜里，总有一盏灯，为守护这片土地的人亮着，温暖而坚定，直到很久很久以后。
而那些关于土地、关于传承、关于爱的余韵，终将在离尘界的风里，悠长回响，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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