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落星崖下来时，麻绳已被崖石磨出毛边。少年解绳时手指被粗糙的纤维硌了下，苏晚见了，从行囊里翻出块细布，仔细缠在他指节上：“下山的路滑，别磨破了。”
少年低头看着手上的布，忽然想起小时候娘也是这样，总在他练剑前把容易受伤的地方裹好。他挠了挠头，把布缠得更紧些：“谢谢前辈，这样握剑更稳了。”
往寒月洞去的路多是冻土，脚踩在上面“咯吱”作响。白蛇契约兽从苏晚袖中探出头，蛇瞳在暮色里泛着银白，时不时对着前方的林子吐信子——那里的寒气越来越重，连空气都仿佛要凝结成冰。
“寒月洞的‘月石’只在月圆夜发光。”苏晚望着天边渐圆的月亮，“咱们得在子时前赶到，不然又要等一月。”
少年摸出怀里的星砂瓶，瓶中星辰砂与同心草正散发着微光：“有这个在，就算洞里冷，也冻不着咱们。”他晃了晃瓶子，砂粒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林间格外清晰。
行至午夜，前方的林子突然豁然开朗，露出个被冰瀑覆盖的洞口，月光洒在冰面上，折射出冷冽的光，正是寒月洞。洞口的冰壁上刻着与蛇母圣殿相似的蛇纹，只是纹路更古老，边缘已被风霜磨得模糊。
“这冰瀑是天然的屏障。”苏晚伸手触到冰面，指尖立刻覆上层白霜，“得用星辰砂的灵力才能化开。”她打开玉瓶，倒出少许星辰砂，捏在掌心催动灵力，砂粒瞬间化作金色的光点，落在冰瀑上。
冰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露出里面幽深的洞口，寒气从洞内涌出，带着股淡淡的檀香——与云姑帕子上的莲香不同，这香气更清冽，像月光凝成的露。
少年举剑护住苏晚，率先踏入洞口：“前辈小心，我开路。”
洞内比想象中宽敞，两侧的岩壁上嵌满了半透明的晶石，月光透过晶石照进来，将洞道映得如同白昼。走至深处，眼前出现座冰砌的石台，台上悬浮着块碗口大的晶石，晶石中央嵌着轮月牙形的白色石片，正是他们要找的月石。
“月石周围有结界。”苏晚看着石台上流转的白光，“得用净灵水和醒魂花的混合液才能破。”她将之前炼制的药液取出，小心翼翼地滴在结界上。
药液与白光接触的瞬间，结界泛起涟漪，月石突然剧烈震颤，石台周围的冰面裂开缝隙，数道黑影从缝中钻出——竟是被影蚀寄生的“冰蚀兽”，它们的身体由坚冰组成，利爪上凝结着黑色的冰晶，显然是影蚀与寒气结合的产物。
“这些畜生怕火！”少年挥剑劈向最前面的冰蚀兽，承影剑的金光砍在冰兽身上，竟只留下道浅浅的白痕。冰兽嘶吼着反扑，利爪擦过少年的肩头，瞬间覆上层黑霜。
“别硬拼！”苏晚及时挥刀斩断冰兽的利爪，断刀的金火将黑霜烧得一干二净，“用星辰砂！”她将玉瓶中的星辰砂撒向空中，砂粒在灵力催动下化作无数火星，落在冰兽身上，坚冰立刻开始融化。
少年立刻会意，将星砂瓶中的灵力注入长剑，剑光与金火交织，形成道炽热的光网，将剩余的冰蚀兽困在网中。冰兽在光网中痛苦嘶吼，身体渐渐化作冰水，只留下滩黑色的污迹，散发着影蚀的邪气。
解决完冰蚀兽，月石的结界已完全消散。苏晚走上石台，小心地取下月石，石片入手冰凉，却奇异地不刺骨，反而有种温润的暖意，与星辰砂的气息产生共鸣。
“月石能映照人心。”苏晚将月石对着月光举起，石片中央的月牙突然亮起，映出两人的影子——影子旁，竟多了道模糊的身影，手持断刀，正对着他们笑，轮廓与林凡一模一样。
少年惊讶地张大嘴：“那是……林前辈？”
苏晚的指尖微微颤抖，月石中的影子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抬手对着她挥了挥，随即渐渐淡去，只留下月牙形的光斑。她握紧月石，掌心的温度让石片泛起层柔光，仿佛在安抚她翻涌的心绪。
“他一直都在。”苏晚轻声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少年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指着洞壁：“前辈你看！那里有字！”
只见月石亮起的瞬间，洞壁的冰面开始融化，露出底下刻着的字迹，是用冰锥硬生生凿出来的，笔画深峻，带着股决绝的力道：“寒月映本心，清辉照前路。守界者之道，不在独行，而在薪火相传。”
字迹下方刻着个小小的“林”字，与碑林里的刻痕如出一辙。
“是林前辈留下的！”少年激动地抚过刻字，“他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苏晚的目光落在“薪火相传”四个字上，忽然明白，月石映照的不仅是人影，更是守界者的信念。从巨神到蛇母，从林凡到他们，这份守护的执念从未断绝，就像寒月洞的月光，虽清冷，却总能穿透黑暗，照亮前行的路。
离开寒月洞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少年背着承影剑走在前面，月石被苏晚小心地收在怀中，与云姑的帕子、林凡的断刀贴在一起，彼此的温度交融，形成股安稳的力量。
“下一站就是归墟泽了。”少年回头对苏晚笑，晨光落在他脸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明朗，“听说那里是守界者的起源地，肯定藏着大秘密。”
苏晚点头，望着归墟泽的方向，心中忽然充满期待。她不知道归墟泽有什么在等着他们，但她知道，只要身边有同行的人，有传承的信念，无论遇到什么，都能一起面对。
寒月洞的冰瀑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将那些刻字重新藏进冰里，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但石台上残留的星砂光点，月石中闪过的熟悉身影，还有少年肩头未散的金火，都在无声地诉说：这条路，他们走得踏实，走得值得。
前路漫漫，归墟泽的风已在耳边呼啸，带着古老的呼唤，也带着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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