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将军也在听。”
帝王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劈开暖阁内凝滞的空气,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她的耳膜上,震得神魂俱颤。那跪地的将领猛地抬头,目光惊疑不定地在她惨白的脸上飞快一扫,又迅速垂下,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
她感到自己的血液在那一刻彻底冻僵,四肢百骸冷得像是浸在冰河里,唯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无序地撞击,撞得她耳中嗡嗡作响,几乎要听不清接下来的话语。
窗外的雨声骤然变得喧嚣无比,哗啦啦地像是要淹没这殿宇,淹没她。
那将领深吸了一口带着水汽的冷空气,声音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重新开口:
“禀陛下!京郊西面官道三十里处发现一名信使尸身!验明是……是兵部驿馆之人!身上公文已被劫走,致命伤在喉头,窄而深,是极专业的杀人手法!现场除打斗痕迹外,还遗落了这个……”
他双手高高捧起一物。
那是一枚小小的、不起眼的铜制腰牌,沾着泥水和暗沉的血迹,边缘甚至有些许磕碰的凹痕。样式普通,绝非宫中或军中制式,但那上面錾刻的模糊纹样……
她的瞳孔骤然缩紧!
虽沾污秽,虽隔着重一段距离,她仍一眼认出……那纹样,与她妆匣底层那方素帕角落绣的孤零零的兰草,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这腰牌上的,更显粗砺,带着某种江湖气或是……死士的决绝。
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窒息。
绣帕……腰牌……被杀的信使……被劫的公文……
这一切串连起来,指向一个令人胆寒的阴谋深渊!而那方被她藏起的绣帕,此刻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坐立难安!
是谁?是谁杀了信使,又故意留下这指向明确的腰牌?是针对兵部?是针对陛下?还是……冲着她来的?那方帕子,莫非根本不是什么试探,而是早已设计好的、栽赃嫁祸的一环?!
她感到喉咙发干,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气,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用剧烈的痛楚强迫自己维持最后一丝清明,不能失态,绝不能在此刻失态!
暖阁内死寂无声,只有铜炉里炭火轻微的噼啪,和窗外无止无休的雨声。
萧景玄的目光从她那血色尽褪的脸上缓缓移开,落在那枚染血的腰牌上,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看不出丝毫波澜。他并未立刻去接,只微微倾身,指尖在榻沿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
“兵部的公文……”他沉吟着,语调平缓得令人心惊,“这个时辰,这条官道……大约是送往西山营的例行邸报?”
那将领头垂得更低:“陛下圣明,推测应是无误。”
“例行邸报,也值得动用这般专业的杀手劫夺?甚至不惜灭口官差,留下这等……”他目光再次扫过那腰牌,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有趣的线索?”
他抬起眼,视线重新落回她身上,如同无形的枷锁,将她牢牢钉在原地。
“楚爱卿,”他唤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你久在军中,见识广博。依你看,这手法,这做派,像是何人所为?”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向她最敏感的神经。
他问她?他竟然在这种时候,用这种方式问她?!
是试探?是逼问?还是早已认定她与这桩血案、与这腰牌背后的势力有所牵连,此刻不过是猫戏老鼠般的戏耍?
冷汗顺着她的脊柱滑落,浸湿了中衣,一片冰凉的黏腻。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铁钳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大脑疯狂转动,却搜刮不出一句能在此刻洗脱嫌疑、又不会越描越黑的言辞。
任何解释,在此情此景下,都苍白得可笑,都可能成为刺向自己的利刃。
暖阁内烛火跳跃,将皇帝的身影投在墙壁上,高大,幽深,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深渊。他还在等着她的回答,耐心得令人恐惧。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无声的压力碾碎之时……
“轰隆……!!!”
一声近在咫尺的、震耳欲聋的惊雷猛地炸响!仿佛就在殿顶劈落,震得整个暖阁都随之猛地一颤!窗棂格格作响,案上茶盏里的水漾出剧烈的涟漪!
她被这毫无预兆的霹雳惊得浑身剧烈一颤,一直紧绷到了极致的心弦猝然崩断!一直死死攥在掌心、那枚从棋枰上拾起的白玉棋子,终于脱手而出,“啪”地一声脆响,砸落在光可鉴人的金砖地上,滴溜溜地滚了出去,径直滚到了皇帝萧景玄的靴边方停。
那一点纯白,在昏暗光影和深色地砖的映衬下,刺目得如同招供的罪证。
她猛地抬头,正对上萧景玄骤然转深的眼眸。
雷声余韵滚滚远去,殿内陷入一种比之前更深、更死寂的沉默。
他缓缓地、缓缓地俯身,拾起了那枚棋子,置于指尖打量了片刻,仿佛那是什么极其值得玩味的物事。
然后,他抬眸,看向她,眼底翻滚着她无法看清的浓重墨色,唇角却缓缓勾起一丝奇异的、近乎温柔的弧度。
“爱卿,”他声音低沉,裹挟着窗外残余的雷音,一字一字,清晰无比地叩在她的心上,“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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