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
意识像沉在万丈寒潭之底，每一次试图上浮，都牵扯着灵魂撕裂般的剧痛。陈苟猛地睁开眼，暗金色的瞳孔在绝对的黑暗中艰难聚焦。
身下是冰冷湿滑的岩石，耳边是单调却震耳欲聋的“哗哗”水声——一条湍急的地下暗河就在不远处奔涌。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液，充斥着浓烈的土腥、苔藓腐烂的味道，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死寂。
他想动，念头刚起，丹田内便传来山崩海啸般的剧痛！那颗象征着他力量的尸丹，此刻黯淡无光，表面蛛网般的裂痕清晰可感，每一次微弱的脉动都像是在碎裂边缘跳舞。强行冲击元婴中期被打断的反噬，加上自爆“万毒尸煞丹丸”的代价，几乎将他打落深渊。金尸境的强悍气息萎靡到了极点，连筑基修士都不如。
“呃……”一声压抑的痛哼从喉咙深处挤出。他尝试调动一丝尸煞之力，回应他的只有更剧烈的痛楚和虚弱感。
腰间，那柄裹着破布、曾伴随他一路拼杀的噬魂刀，死寂得如同凡铁。陈苟艰难地分出一缕微弱的神念探去：“老铁？”
毫无回应。刀灵沉寂，本源受损比想象中更重。真正的孤立无援。
就在这时，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吱吱”声由远及近，迅速放大！黑暗中，无数猩红的小点亮起，密密麻麻，如同倒悬的星海，带着贪婪嗜血的气息，朝他扑来！
**血煞地蝠！** 成群的低阶阴兽，感知到了他虚弱状态下无法完全收敛的浓郁精血气息！
“找死！”陈苟眼中凶芒爆闪。虚弱到极致，反而激起了骨子里最原始的僵尸凶性。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带来瞬间的清明，强行催动残破尸丹榨出一丝微薄的煞力！
噗！
他整个人如同没有骨头的软泥，贴着湿滑的岩石猛地滑开数尺。几只冲在最前面的血蝠收势不及，狠狠撞在坚硬的岩石上，爆开一团团污浊的血浆。
但更多的血蝠已然临身！尖锐的爪牙闪烁着寒光，狠狠抓向他裸露的皮肤，撕咬向他的脖颈！
“滚！”陈苟低吼，仅存的左手闪电般探出！不再是玄奥的法诀，而是最原始、最野蛮的撕扯！
噗嗤！噗嗤！
五指如钩，精准地扣住一只血蝠的头颅，用力一捏！腥臭的脑浆和血液瞬间爆开！他看也不看，手臂顺势横扫，坚硬如铁的臂骨狠狠砸中另一只血蝠的身体，直接将其砸成一滩肉泥！
血腥味瞬间弥漫，非但没有吓退蝠群，反而让它们更加疯狂！
陈苟如同陷入泥沼的困兽，动作因剧痛和虚弱而变形，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碎裂般的丹田。蝠爪在他坚韧的尸身上划出道道白痕，虽无法真正破防，但每一次撞击都加重了他内腑的震荡。一只狡猾的血蝠绕到背后，尖锐的獠牙狠狠咬向他后颈！
剧痛传来！虽然未能咬穿金尸境的防御，但那瞬间的刺痛和吸血欲望的冲击，彻底点燃了陈苟体内的僵尸本能！
“吼——！”
一声低沉压抑、非人非兽的咆哮从他喉咙里滚出。暗金色的瞳孔瞬间蒙上一层浓郁的血色！
饥饿！对鲜血的极致渴望，压倒了所有的理智和痛楚！
他猛地扭头，布满裂痕的牙齿，狠狠反咬在那只偷袭的血蝠脖子上！
“咔嚓！”颈骨碎裂！
温热的、带着浓重阴煞气的蝠血涌入喉中。腥，涩，带着地下阴兽特有的污浊，但对此刻的陈苟而言，这无异于琼浆玉液！
“咕咚…咕咚…”他贪婪地吞咽着，如同久旱逢甘霖。蝠血中蕴含的微弱精元和阴煞之气，被《九转尸魔经》的本能疯狂榨取，化作一丝丝微不可查的暖流，艰难地滋润着干涸破碎的尸丹。虽然杯水车薪，却让他濒临熄灭的生命之火，重新稳定了一丝。
这血腥的进食，如同信号。陈苟彻底化身人形凶兽，不再躲避，反而主动扑入蝠群！
撕！抓！咬！砸！
每一次出手都简单、直接、狠辣到极点！蝠血飞溅，残肢断翼乱飞，狭窄的河岸边瞬间化作血腥的屠宰场。他身上的粗布麻衣被彻底染红，脸上、手上沾满粘稠的污血，暗金瞳孔在血色中闪烁，宛如地狱爬出的恶鬼。
杀戮，吞噬！
一只只血蝠成了他恢复力量的养料。尸丹的裂痕依旧狰狞，但那股摇摇欲坠的崩溃感，暂时被这股野蛮的生机压制住了。一股微弱但真实的力量感，开始在他僵硬的肌肉中重新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只血蝠被他捏爆头颅，吮尽血液后，河岸边只剩下陈苟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以及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他踉跄着站稳，抹了一把脸上的污血。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能动弹了。丹田的剧痛依旧存在，但不再像之前那样随时可能将他撕裂。尸丹的裂痕边缘，似乎被一层极其微薄的血光暂时封住。
他环顾四周，除了暗河奔流的方向，只有无尽的黑暗。就在这时，他体内刚刚吸收的蝠血精元，似乎被某种更深邃、更庞大的气息隐隐牵引了一下，方向……是暗河上游！
陈苟眼中血芒一闪。直觉告诉他，那里有东西！能引动他体内残存精元的东西，绝非凡物！
他毫不犹豫，拖着依旧沉重的伤躯，沿着冰冷湿滑的河岸，逆着水流，一步步向上游的黑暗深处走去。每一步踏出，都在湿滑的岩石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血脚印。
前方，未知。但比起坐以待毙，他更愿意去搏那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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