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的手刚触到廊道入口的感应区,木剑末端那道新刻的痕迹忽然发烫。他停了一下,指尖顺着剑柄摩挲过去,那笔画像是被人用极细的刀锋慢慢划出来的一样,边缘整齐,却不属于任何已知的文字。
蓝光从地面升起,沿着台阶铺展。他抬脚迈入曲率引擎调试室,门在身后无声闭合。室内没有开主灯,只有设备接口处零星闪烁的绿点,映得墙壁微微泛青。他走到中央控制台前,将木剑轻轻放在操作面板上,准备调出昨日的数据流重新校准。
就在他按下启动键的瞬间,空气扭曲了一下。
一个人影凭空出现在调试台另一侧,单膝跪地,一只手撑在地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人抬起头,脸上带着血痕,左耳缺了一角——正是李文自己昨日训练时被冰龙尾扫伤的位置。
李文后退半步,右手立刻握住了木剑。
“别碰引擎。”对方喘着气,声音沙哑,“三天后的我……刚刚从时间环里逃出来。”
李文没动,目光锁住那人的眉心。那里有一道金线般的印记正在跳动,节奏和自己的完全一致。他左手悄悄滑进袖口,激活了藏在内层的植物精灵感知网。生命频率匹配度百分之百,但时空波长确实偏移了接近一秒。
“你说你是未来的我?”李文开口,语气平静。
“我不是来求你信的。”那人猛地抬头,眼里布满血丝,“我是来阻止你的。你今天会下令启动曲率跃迁协议,以为只是送第二批运输舱出发。可你不知道,猎户a的那个坐标点,早在我们第一次建立连接时就被标记了——它不是终点,是陷阱。”
李文盯着他:“什么陷阱?”
“时间折叠。”那人咳了一声,嘴角渗出血沫,“每一次跃迁都会在因果链上留下回响。当第七个前哨站建成,所有信号会在同一时刻共振,触发远古遗留的时间沙漏机制。整个星舰会被卷进一个无限循环的闭环,你会一遍遍经历这一天,直到意识崩解。”
李文沉默片刻:“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既然已经被困在循环里,你怎么能突破出来?”
“因为我死了。”那人苦笑,“第一百三十七次循环,我选择自毁引擎核心,用最后一丝气运强行撕开裂缝。可代价是身体开始瓦解,每过一分钟就少一块肉。我现在站在这里,已经不是完整的人了。”
话音未落,他背后的空间突然裂开一道紫黑色缝隙,像一张缓缓张开的嘴。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向后拉扯,他的手指死死抠住地面,指甲崩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听好!”他嘶吼,“别让第二批运输舱出发!关闭所有跃迁通道!否则……你早就知道结局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整个人被彻底吞没。紫缝闭合,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一缕残音在空气中震荡:“……你早就知道……”
李文站在原地,掌心已全是冷汗。
他缓缓抬起手,看向木剑上的刻痕。那笔画还在发热,像是刚被烙上去的一样。他忽然明白了——这不是别人留下的,是未来的自己,在消失前用尽最后力气刻下的警告。
警报骤然响起。
主控室方向传来急促的蜂鸣,紧接着整艘星舰剧烈震颤。他抓起木剑冲出门外,走廊灯光由蓝转红,提示等级已升至最高危。
主控室内,云姬留下的监控程序自动运行,主屏幕分裂成数十个画面,每一个都显示着不同的场景:有的是他正启动引擎,有的是他拔剑斩向控制台,还有的是他跪在地上,双手抱头,面容扭曲。每个画面中的他都在做不同的决定,可背景时间全都定格在这一刻。
“时间环正在重叠。”系统语音冷静播报,“检测到九十七条平行因果线交汇于当前节点,悖论风险已达临界值。”
李文快步走到控制台中央,一把掀开防护盖,取出胸前的青铜罗盘。它一离开衣襟就开始震动,表面纹路疯狂旋转,仿佛内部有东西要破壳而出。
他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罗盘上。金光炸开,原始星图投影浮现,十颗主星连成环形,但此刻它们的运转方向混乱,彼此碰撞,产生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原来如此。”他低声说,“不是外力干扰,是我们自己走错了路。”
他抽出木剑,以剑尖蘸血,在控制台光滑的表面上开始描画。不是顺着星图流转的方向,而是逆向勾勒每一根脉络。笔画沉重,每一划都像是在对抗某种看不见的阻力。
“逆流之序,归墟为始。”他低语,声音不大,却让整个空间的空气凝滞了一瞬。
随着最后一笔完成,所有时间环同时震颤,发出高频尖鸣。第一道环炸裂,化作无数光点洒落;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接连爆碎,像玻璃层层碎裂。
可就在第九道即将崩解时,控制台猛然反冲一股巨力,直击他的胸口。他闷哼一声,整个人撞向后方墙壁,喉头一甜,鲜血从嘴角溢出。
但他没有松手。
手掌死死按在核心接口上,任由焦黑的裂纹从指尖蔓延至整条手臂。气运之力如决堤般涌出,灌入星图逆阵。
“以我命格为锚,断!”
一声暴喝响彻全室。
剩余的时间环轰然炸裂,化作星尘消散。警报停止,灯光恢复常态,主屏归零,只剩下一串小字静静闪烁:
【时间线重置完成】
李文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呼吸沉重。右掌几乎失去知觉,皮肤干裂翻卷,像是被烈火灼烧过。木剑掉在一旁,剑柄上的刻痕依旧发烫,但颜色更深了些,隐约能看出第二个字的轮廓。
他抬起左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目光落在舷窗外。
那道横跨天际的光桥仍然存在,通往猎户a的方向。可现在他知道,那不只是通道,更像是一个倒计时的引信。
星痕在眉心轻轻跳动,频率比平时快了半拍。
他慢慢撑着地面站起来,捡起木剑,拖着脚步走向通讯终端。手指刚碰到按键,屏幕却自动亮起。
一行新信息弹了出来:
【第二批运输舱,七十二小时后准时发射】
发送者署名是“李文”。
他盯着那行字,眼神一点点沉下去。
门外传来脚步声,赤奴的声音隔着金属门板传进来:“第二批人员已经开始集结,你真打算按原计划走?”
李文没有回头,只是把木剑插回腰间,低声说:
“计划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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