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背后吹来，带着一丝腥气，李文没有回头。他翻身上马时，手指在罗盘边缘轻轻一压，青铜纹路微不可察地闪了一下。
赤奴也上了马，队伍沿着沙脊往主城方向行进。一路上，监控玉符不断传来各哨站的汇报，楼兰空域依旧安静，玉门关外围未见异常波动。但李文知道，那种黑液不会轻易消失，它只是在等下一个机会。
天刚亮，主城广场已挤满了人。龙语魔法学院首届毕业典礼今日举行，四方宾客云集，连西域诸部都派了使者前来观礼。彩旗悬在高塔之间，乐师们坐在东侧席位，调试着骨笛与铜鼓。
李文步入主席台时，全场安静下来。他站在中央，木剑垂于身侧，目光扫过人群。一切看似如常，可他能感觉到，空气中有一丝滞涩——像是有东西藏在声音里，混进了音符的间隙。
他不动声色，左手悄然将一缕气运注入罗盘。星舰系统随即回应，一道无形结界缓缓展开，覆盖整个广场。与此同时，他抬起右手，掌心朝天。
“今日，我为诸位演示龙语真义。”
话音落下，寒雾自掌心涌出，迅速升腾。天空被染成灰白色，云层裂开一道缝隙，一头通体冰蓝的巨龙破空而下，双翼展开遮住半边天幕。它低吼一声，绕场一周，引得众人惊呼连连。
这是冰霜巨龙，北境契约灵兽，此刻完全受控于李文意志。它落地后伏首于台前，鼻息凝成霜花四散。
就在这时，东侧乐师席中，一名吹骨笛的男子指尖微微一颤。他的乐器本该发出清越长音，却在转折处多了一个极短促的嗡鸣。
云姬站在后台阴影里，眉头忽然一动。她早察觉那声音不对——频率偏移了半个音阶，像是某种信号触发前的校准。她没出声，只将一缕空间之力悄悄织入空中，在主席台上空布下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下一瞬，一支细小的骨箭自笛孔射出，快得几乎无法捕捉。箭身泛着幽光，飞行轨迹竟微微扭曲，仿佛穿行在不同空间之间。
箭至李文眉前三寸，骤然停住。
时间像是被冻结了一瞬。那支箭悬在空中，尾羽还在震颤，却再难前进分毫。
云姬闭眼，额心一道金纹一闪即逝。
“动手。”她低声说。
赤奴早已绷紧全身肌肉。他猛地跃起，狼头刀划出一道弧线，直劈乐师所在方位。那人反应极快，甩手扔出笛子，整个人向后翻滚，但终究慢了半拍。
刀锋掠过脖颈，头颅飞起，身体还保持着弹奏姿态，手指甚至完成了最后一个指法动作。
广场炸开了锅。
李文站在原地，连衣角都没动。他看着那支悬停的毒箭，缓缓抬手，木剑轻点虚空。
嗡——
一股寒流以他为中心猛然扩散。不是普通的冷，而是带着龙魂威压的极寒，瞬间席卷全场。所有靠近主席台三丈内的宾客齐齐打了个哆嗦，几个靠得太近的乐师当场跪倒，牙齿咯咯作响。
接着，地面开始结霜。
霜纹如网，迅速蔓延，凡是曾与刺客有过视线交汇、或位置可疑之人，脚下皆升起冰柱。转眼间，十几道人影被冻在透明冰晶之中，姿势各异，有的举着乐器，有的正欲起身逃离。
没人敢动。
李文缓步走下台阶，木剑拖在地上，发出轻微刮擦声。他走到第一根冰柱前，伸手触碰表面。冰层内的人眼神惊恐，嘴唇微动，却发不出声音。
“你们当中，”李文开口，声音不高，却传遍全场，“有人收了不该收的东西，也有人只是好奇看了两眼。我不杀无辜，但也不会放任隐患。”
他转身面向众人，朗声道：“今日之劫，非因魔法而生，正因魔法而止。”
说着，他将木剑插入地面，双手结印。罗盘自腰间浮起，悬浮于头顶，星图投影随之展开，一幕幕画面浮现空中——那是毒箭射出的全过程，慢放三次，每一次都能看清那名乐师如何借音律掩护发动袭击。
最后定格在刺客皮下浮现的纹路上：黑色脉络，形似星图，与昨日带回的黑液样本完全一致。
人群哗然。
李文收回罗盘，走到那具无头尸体旁。他蹲下，掀开对方左臂衣袖。皮肤下赫然有一片蠕动的暗斑，正试图钻入肌肉深处。
他拔出木剑，削开皮肉。一团黏稠黑液渗出，接触到空气后竟想顺着剑刃往上爬。李文冷哼一声，剑尖一点地面，寒气爆发，整条手臂瞬间化作冰渣。
“这便是天魔残骸的产物。”他说，“它能寄生，能模仿，能蛊惑人心。但它怕一样东西——秩序。”
他站起身，环视全场。
“从今日起，龙语魔法学院首届毕业生，统编为‘龙语卫’，轮值守卫中枢。他们不只掌握力量，更懂得克制。”
话音刚落，三十名身穿银边黑袍的年轻人列队而出，整齐跪地。
李文点头，正要说话，忽然察觉云姬的气息有异。
她仍站在后台角落，指尖微微发抖，脸色比平时更白几分。刚才那一记空间凝滞耗力不小，但她并未退下疗伤，反而一直盯着某个方向。
李文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是那支被冻结的毒箭。
箭身上的幽光并未熄灭，反而在冰层中缓缓流转，像是仍有意识在活动。
他皱眉，正要上前查看，赤奴突然低喝一声：“别动！”
只见冰封人群中，一人的眼珠缓缓转动，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黑芒。紧接着，他嘴角抽搐，竟咧开一个僵硬的笑容。
李文立刻反应过来。
这不是活人的表情。
他迅速后退一步，木剑横挡胸前。同时大喝：“所有人趴下！”
命令尚未传开，那几具冰雕中的“人”同时睁开了眼睛。他们四肢虽被冻住，面部却能活动，嘴角一一扬起，露出相同的诡异笑容。
云姬强撑着抬起手，又布下一道空间屏障，但这次明显迟缓了许多。她喘了口气，声音极轻：“它们……在学我们。”
赤奴提刀冲向最近的一具冰雕，刀锋还未落下，那人的胸口突然裂开，一条黑色藤蔓窜出，速度快如毒蛇。
李文挥剑斩断藤蔓，断口处喷出的液体溅到地面，立刻腐蚀出一个个小坑。他沉声下令：“把所有冰雕集中到广场中央，用龙焰烧。”
士兵们迅速行动，可就在搬运过程中，又有两具冰雕体内的黑液开始渗透冰层。一名士兵手套破裂，指尖沾上一滴黑液，瞬间脸色发青，手臂迅速变黑。
“隔离！”李文厉声喝道。
那人被立刻拖走，按倒在地。李文俯身检查，发现黑液正顺着血管向上蔓延。他咬破指尖，在对方额头画下一道符文，暂时压制毒性。
抬头时，他看见云姬已经靠在墙边，呼吸急促，额角渗出血丝。她强行用了两次空间禁制，身体已达极限。
“你去休息。”他对她说。
云姬摇头：“还有……一个信号没断。”
她指向星舰方向。那里原本设有监控阵列，此刻其中一座塔尖忽明忽暗，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着。
李文握紧木剑，望向天空。
风又起了，吹动他的衣袍。远处传来钟声，宣告典礼仍未结束。
但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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