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落在青年手中那块暗红晶石上，表面纹路微微发烫。他正要开口，实验室的门被推开，李文走了进来，袖口沾着昨夜挖出的土屑。
他没说话，只是将罗盘放在实验台中央，掌心贴上青铜边沿。一道金光自凹槽蔓延，墙壁瞬间浮现出三维投影。七百亩盐碱地在画面中铺开，根系如金线般钻入地下，成串的红薯从土中跃出，自动剥落外皮，露出内里流光溢彩的瓤肉。
“亩产一万两千四百三十七斤。”李文指尖划过数据栏，“这是模拟满负荷种植的结果。”
族老李雄拄着拐杖站在后排，指节紧扣杖身。他盯着投影里那片金光闪闪的田垄，忽然抬脚往前一踏，拐杖“咔嚓”一声断成两截。他没停，又向前走了一步。
青年李通已经冲到了投影前，伸手去捧那颗最大的虚拟红薯。指尖刚触到光影，掌心便腾起一阵灼热，皮肤上浮现出淡金色的纹路，像是被某种力量烙印了什么。
“这不是幻象。”李通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能感觉到它在呼吸。”
李文从怀中取出一颗实体红薯，表皮暗红带须，切口处渗出的汁液在石板上缓缓流动。汁液所过之处，竟蚀刻出几行古字：“凡根有金光者，可夺天地之造化。”
“它激活了地脉深处的始祖基因链。”李文声音不高，却让整个房间安静下来，“我们以为这是新种，其实它是归来。”
地面轻微震颤，三十株实验体同时亮起金光，藤蔓无风自动。李雄颤着手伸向最近的一株，指尖刚碰上叶片，所有藤蔓突然交织成一张巨网，在空中勾勒出《李氏族谱》的脉络。每一根连接处，都亮起一块晶石，拼出敦煌地脉的完整走向。
“它认得我们。”李通喃喃道，“它知道我们是谁。”
李文割破手指，血珠弹向空中。七十二道符咒凭空浮现，环绕红薯群旋转。血珠尚未落地，李通的喉咙突然震动，发出一段古老歌谣：“其根如龙，其叶如凤……”
每唱一句，红薯就膨胀一圈。实验室顶棚发出吱呀声，裂缝自中心蔓延。最大的那颗红薯冲破实验台，外壳崩裂，露出内部如熔金般的瓤心。
李文抢先一步咬下一口。
金色灵气从他嘴角溢出，在空中凝聚成星图——敦煌二十八宿，一一对应地脉节点。所有族老膝盖一软，跪倒在地。李雄想撑住身体，却发现手掌贴着地面时，掌纹与地砖上的金线完全重合。
“它在改写规则。”云姬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不知何时出现，指尖缠绕着一丝极细的空间裂隙，“不是适应地脉，是反过来驯服它。”
李文将刻有新址坐标的罗盘嵌入红薯根部。植物瞬间化作数据流涌入投影，大屏幕上的地磁数据疯狂跳动，最终稳定在黄金比例。
“兼容性测试完成。”他说，“新地脉不仅接受它，还在主动配合。”
话音未落，地板缝隙中钻出细密根须，迅速缠上众人脚踝。不是攻击，像是一种确认。李雄怀中的族规石突然悬浮，表面浮现出一条优化后的西迁路线，比昨日沙盘推演缩短了四十七里。
“它在帮我们。”李通抬头看着崩裂的天花板，“它不想我们死在路上。”
李文取出气运凝成的手术刀，精准剖开另一颗红薯。断面中，金色维管束如同活体电路，每个节点都闪烁着甲骨文符咒。他逼出一滴精血，滴入果肉。
血珠触碰的瞬间，远古农耕的号子声响起，仿佛千年前的先民正在田间劳作。
“这不是植物。”李文说，“是沉睡的地灵，被我们的气运唤醒。”
青年们纷纷伸手触碰切面。有人瞳孔闪过灌溉渠的布局图，有人看到星象推演的轨迹，还有人眼前浮现治水工具的构造。李雄忽然老泪纵横——他看见先祖在盐碱地上插下第一根秧苗，身后是漫天风沙，面前是一片死土。
那根秧苗，正微微发芽。
李文取来敦煌昨夜收集的碱土，当众将一粒普通稻种埋入红薯根系下方。三分钟过去，稻种破土而出，嫩芽转青，抽穗，开花，结出七彩果实。果实落地时，所有实验体同时震动，根系齐齐指向西方。
“现在。”李文擦去嘴角残留的血迹，“我们带的不是粮食，是改天换地的种子。”
李雄猛地扯下头上那根象征保守派的白发带，在金光中绞成碎末。青年们欢呼着将罗盘抛向空中，投影的西迁路线突然延伸出万千分支，如同植物开枝散叶，覆盖整片西域。
实验室穹顶最后一块砖石坠落，砸在昨日发现的暗红晶石上。晶石纹路与红薯维管束完全重合，泛起血色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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