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狐的耳朵贴着后脑,鼻尖微微抽动。李文站在俘虏群外,目光扫过每一张脸。五名被擒的匈奴马贼跪在沙地上,有人低着头,有人咬牙瞪眼,唯独最边上那人一动不动。
他膝盖着地,双手被麻绳反绑,肩甲碎裂,左臂一道深口尚未包扎,血已凝成黑线。可他的头没低,眼睛盯着西北方向的沙丘线,像在等一支永远不会来的援军。
李文走近一步。
那人依旧不动,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昨夜撤退时,你们分作两路。”李文开口,声音不高,“一路引火诱敌,另一路埋油纵火。但最后那支火把,不是为烧粮,是为断退路——那火,不是烧我,是烧你们自己人。”
俘虏中有人脸色变了。
那人终于侧过脸,看了李文一眼。
“你看见了。”他说,嗓音沙哑。
“我也看见你没跑。”李文蹲下,从怀中取出罗盘,指尖轻推星纹。光映在那人铠甲残片上,一道被刮去的狼头图腾隐约浮现。“千夫长制式,刮掉军纹,是逃兵,还是叛将?”
那人没答。
李文起身,挥手命人将其他俘虏押走。只剩他一人留在原地。
“带进来。”李文说。
帐内灯芯微闪。雪莲精灵浮在半空,寒气缓缓渗出。李文没问话,只让精灵靠近那人的伤口。白光覆上裂口,血痂松动,断筋在冷雾中微微抽动。
半个时辰后,精灵收回光芒,叶片轻颤两下,表示无碍。
李文仍没开口。
那人终于动了动肩膀,“你不审?”
“审什么?”李文看着他,“你是谁,为何而来,我已知道一半。另一半,你若不说,我也不会逼。”
“你知道什么?”
“昨夜那支毒箭,”李文从腰间解下一个布包,摊开,露出半截焦黑断镞,“镞头带钩,是呼衍枭亲卫所用。它没射向我的营地,而是射向你们撤退的路线——三箭,两中马腿,一中你身后亲兵咽喉。”
那人呼吸一滞。
“他不要俘虏,也不要败兵。”李文收起断镞,“他要祭品。你们烧我空囤,是替他清障;你们引火自焚,是替他献祭。你不愿,所以你被追杀。”
帐内静了片刻。
那人忽然笑了声,低而短促。
“我叫呼衍铁。”他说,“原领北漠三部,控马两千。三日前,他下令血祭沙神,要用我部三百战俘、五百妇孺的心头血浇灌祭坛。我不从,带人突围。他派死士追了三天,昨夜那一战,本不是冲你,是冲我。”
李文点头,“所以你冲在最前,不是为了攻,是为了逃。”
“现在你全知道了。”呼衍铁抬头,“杀或放,一句话。”
李文没答,转身掀开帐帘。外面,红柳新芽在夜色中泛着微光。他召来一株红柳精灵,指尖轻触其枝。精灵滑落地面,顺着沙地游向呼衍铁,最终缠上他的手腕。
荧光稳定,未灭。
李文回身,亲手割断麻绳。
呼衍铁没动。
李文将那把断刀递过去,“你曾带兵守疆,如今我缺人。驼峰骑兵,我许你建;蝎尾毒砂,我许你调。你若忠,西域有你一席之地;你若叛——”
他顿了顿,掌心摊开罗盘。
“它会指你归途。”
呼衍铁低头看着那把刀。刀身裂口,刃口卷曲,是他昨夜搏杀时被砸断的。他伸手接过,握紧,指节发白。
忽然,他单膝跪地,以刀柄叩地三声。
“呼衍铁,从此为西域之犬,守疆不退。”
帐外传来脚步声。几名族中子弟围在门口,脸色难看。
“他可是匈奴千夫长!”一人上前,“昨夜烧我们粮囤的就是他们的人,你让他带兵?”
“他是逃将。”李文说。
“谁知道是不是诈降?匈奴人狼心狗肺,哪有什么忠义可言!”
李文没反驳,只看向呼衍铁,“你旧部还有多少活着?”
“突围时带出八十七人,昨夜一战,折了三十多个。”呼衍铁声音沉稳,“若我没死,该还有四十人藏在白石沟。”
“你去带他们回来。”李文说。
众人一惊。
“你让他走?”那子弟急道,“他若不回,或引来大军——”
“我会派沙狐随行。”李文望向帐外,“麦芒根系已埋入西线沙层,他走哪条路,我都知道。”
呼衍铁抬头,“你不派人押我?”
“押你,你就不回来了。”李文说,“我要的是将,不是囚。”
呼衍铁沉默片刻,站起身,将断刀插回腰间。
“三日。”他说,“我带回人,也带回话。”
“什么话?”
“呼衍枭不会罢休。他失了祭品,只会更疯。下一次,不会是夜袭粮道,是攻城。”
李文点头,“我等着。”
呼衍铁转身走向帐外。沙狐早已立在沙丘边缘,见他出来,悄然跟上。夜光草精灵从红柳根部钻出,贴地滑行,荧光如星点缀在沙路上。
李文站在帐前,看着那道身影远去。
云姬不知何时出现在侧后,“你信他?”
“我不信匈奴人。”李文说,“但我信伤疤。一个人若真愿为活命背叛部族,就不会在突围时还护着妇孺。他肩上的伤,是替人挡箭留下的。”
云姬没说话,只看着远处那点荧光,渐行渐远。
“若他带回四十人,够做什么?”
“够建一支斥候队。”李文说,“若他带回六十人,就能练出第一支驼峰骑兵。”
“你打算让他用毒?”
“蝎尾砂,他懂配比。”李文低头看着罗盘,“我们守疆,不能只靠红柳和麦芒。沙漠里,毒比刀更快。”
云姬沉默片刻,“可毒无眼。”
“所以要用对人。”李文合上罗盘,“他若用毒伤我百姓,我先斩他。”
夜风拂过营地。新栽的红柳在沙地中轻轻摆动,根系与麦芒交织,形成一张无形的网。李文走向粮道主口,蹲下,指尖插入沙层。
地下,麦芒的根须微微震颤。
他闭眼感知片刻,睁开。
“他走的是东线老道,避开了流沙区。”他说,“沙狐没追丢。”
云姬点头,“麦芒会一路记下他的足迹。”
“不必全信。”李文站起身,“信一半,防一半。他若真想逃,不会走这条路——这条路,通向的是他旧部藏身的白石沟。”
他望向西北。
“他在赌,我也在赌。”
云姬轻声道:“若他赢了呢?”
李文没答。
远处,夜光草的荧光突然拐了个弯,沿着沙丘底部延伸而去。沙狐的身影在高处一闪,随即隐入暗处。
李文转身回帐,从箱底取出一卷羊皮。
上面画着西域地形,几处标记用朱砂圈出。他拿起炭笔,在玉门关西侧添了一个点,写下“驼峰骑兵营”五个字。
笔尖顿了顿,又在下方写:“统将——呼衍铁。”
炭迹未干,风从帐口吹入,卷起一角羊皮。
李文伸手压住,目光落在西北方向。
那点荧光仍在移动,不快,但没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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