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趴在漂浮的金属残骸上,正被那跨越空间的、来自NIcU的婴啼共鸣声浪震得头晕眼花,战术目镜的音频捕捉模块疯狂报警。突然,他那裂开的目镜屏幕上,一个独立的、极其微弱的信号窗口强行弹出!
窗口里,显示的正是NIcU的监控画面!
画面中,数十个新生儿朝着镜头整齐“点赞”的诡异神圣场面,以及那角落里一闪而逝的「直播Id:镇河诛邪」和「弹幕:妈妈加油!爸爸顶住!」的水印文字,如同一个荒诞不经却又带着恐怖真实感的惊雷,狠狠劈进程序混乱的大脑!
“噗——!”程序再也忍不住,一口老血混着口水狂喷在目镜上,“我…我艹!真…真他妈是…线上声援?!还…还自带弹幕?!这…这届网友…入…入戏太深了吧?!都…都投胎成…成…气氛组了?!”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末日战场,而是在一个由疯子编剧主导的、融合了玄幻、科幻、伦理剧和网络直播的超级缝合怪片场!黑色幽默到了极致,反而只剩下毛骨悚然。
玄圭也看到了程序战术目镜上弹出的那匪夷所思的画面。老守陵人脸上的皱纹都因极度的震惊和荒谬而抽搐起来,他沾血的手指哆嗦着指向虚空,仿佛想抓住那无形的信号:“万…万婴…破煞…借…借网…还魂?以…以点赞为…为破阵手印?!这…这他娘的是什么风水新流派?!‘赛博招魂令’?!‘弹幕往生咒’?!” 饶是他见多识广,此刻也觉得自己的风水罗盘碎成了二维码。
嗡——哇——!!!
来自三百里外NIcU的、数十名新生儿的集体共鸣啼哭,如同注入强心剂,与烙印在李添一肩窝乳鼎内的亿万未生之灵啼哭瞬间完成了跨越空间的共振叠加!声浪的强度、纯净度、以及其中蕴含的那股破开阴霾的生命共鸣之力,陡然提升了数个量级!
这叠加的、宏大的婴啼共鸣声浪,如同无形的净化风暴,狠狠冲刷在猩红脐带之上!
嗤嗤嗤——!!!
效果立竿见影!
构成脐带的亿万猩红丝线,如同被投入强效洗涤剂的油污,剧烈地颤抖、收缩!表面流动的九条雾子基因图谱,在纯净生命共鸣的冲刷下,溃散的速度陡然加快!那张由碱基对构成的冰冷人脸,痛苦扭曲到了极致,漠然的眼神被冲刷得支离破碎,显露出其下更深处…一丝…被强行唤醒的、属于“刘美婷母亲”的…惊惶与…痛楚?!
“呃啊——!”九条雾子意志的痛苦尖啸再次在灵魂层面炸响,这一次,痛苦中清晰地夹杂了…一丝…属于“人”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更让李添一感到灵魂震颤的是,这股叠加的婴啼共鸣声浪,在冲刷脐带邪力的同时,也如同最纯净的生命甘泉,温柔地…反哺回他的体内!那源自亿万新生和未生之灵的生命共振之力,带着最原始的、对“守护”的渴望与支持,开始滋养他破碎的躯体,抚慰他撕裂的灵魂!虽然无法根除相柳邪力的侵蚀,却如同在燃烧的沙漠中注入了一股清泉,让他濒临熄灭的意识…奇迹般地…稳固了一丝!
他破碎的“心眼”,在这股磅礴生命共鸣的灌注下,如同被擦去了血污的镜头,瞬间变得…异常清晰!甚至…超越了以往任何时刻!
他不再仅仅“看”到物质的表象和能量的流动!
他“听”到了声音!
不!是“看”到了声音!
那叠加的、宏大的婴啼共鸣声浪,在他此刻超常清晰的“心眼”视野中…化作了…有形之物!
那是一道道…无比清晰、无比复杂、由无数细微震颤的乳白色波纹构成的…立体声纹图谱!
这些声纹图谱如同活物般在空间中蜿蜒、扩散、碰撞、共鸣!它们无视了残破的物理规则,在猩红脐带周围,在崩塌的空间乱流中,在下方污秽的断桥残骸上…清晰地勾勒出声音传播的路径和能量分布的形态!
而就在这无比清晰的“心眼”声纹视野中!
李添一猛地“看”到!
在那由婴啼共鸣声浪构成的乳白色声纹图谱深处…在那些波纹最密集、共振最强烈的核心节点上…
竟然…浮现出了…画面!
不是模糊的虚影!而是…如同高清全息投影般的…动态影像!
影像的背景…赫然是…一片…浩瀚无垠、却又充满了无尽苍茫与杀伐之气的…上古战场!
赤地千里!烽烟蔽日!
残破的青铜战车歪倒在龟裂的大地上,巨大的、刻满符文的兽骨散落其间,折断的戈矛斜插在干涸发黑的血泊里。天空是浑浊的暗红色,巨大的、伤痕累累的应龙真身被九根粗壮如山脉的青铜锁链贯穿,钉在燃烧的天穹之上,发出震彻寰宇的痛苦龙吟!龙血如金色的暴雨,泼洒向下方焦灼的大地!
大地上,并非人类的军队在厮杀!
一方,是身披简陋皮甲、手持石斧骨矛、面目狰狞、浑身散发着蛮荒气息的巨人!他们咆哮着,身躯如同移动的小山,每一步都让大地震颤!另一方,则是…无数扭曲蠕动的蛇影!它们并非实体,而是由粘稠的污血、亡魂的怨念和破碎的鳞片构成,汇聚成遮天蔽日的九头巨蛇形态!蛇口喷吐着毒焰、洪水、瘟疫的虚影!而在污血蛇影的军团深处,隐约可见一个高耸的祭坛,祭坛上,一个身形模糊、却散发着滔天邪气的身影,正手持骨杖,指向天空中被锁链贯穿的应龙!
这是…应龙被锁、相柳肆虐的上古战场?!是…是烙印在血脉轮回深处的…远古记忆碎片?!
“我的…天…”李添一破碎的灵魂因这突如其来的、清晰到恐怖的“声画同传”而剧烈震颤!这婴啼共鸣的声波…竟然…如同最精密的时空探针…将他被乳鼎锚定、被亿万新生之灵加持的“心眼”…短暂地…带入了…历史的回响之中?!
这画面并非静止!
随着婴啼共鸣声浪的波纹在“心眼”视野中持续震荡、扩散,那上古战场的影像也随之“播放”!
他看到,污血相柳的一个巨大蛇头,喷吐出粘稠的、散发着瘟疫绿光的毒雾,瞬间吞噬了一支冲锋的巨人小队!巨人在毒雾中哀嚎着倒下,血肉迅速腐烂,露出森森白骨,白骨又在绿光中扭曲、活化,变成新的、更加狰狞的骸骨蛇怪,加入相柳的军团!
他看到,天空中,被锁链贯穿的应龙,猛地昂起伤痕累累的头颅,一只巨大的龙睛(完好)爆发出刺目的金光!金光如同审判之矛,狠狠刺向大地上的污血祭坛!然而,祭坛上那模糊的身影只是将手中骨杖轻轻一挥,一道粘稠的血幕升起,竟将金光牢牢挡住、腐蚀!应龙发出更加痛苦的悲鸣,龙睛中流下金色的血泪!
他看到,战场的边缘,一群穿着简陋巫袍、身上绘满图腾的人族巫者,围着一尊巨大的青铜鼎(与刘美婷的乳鼎形态有几分神似,却大了千万倍)在疯狂起舞、念咒!鼎中燃烧着熊熊烈火,火焰中,无数细小的、由人族愿力构成的符文升腾而起,试图汇聚成防护的屏障。然而,相柳军团中分出一股污血洪流,轻易地冲垮了脆弱的屏障,将那些巫者连同青铜鼎一起…吞噬、湮灭!
绝望!惨烈!文明的烛火在洪荒的邪力面前,摇摇欲坠!
“这是…三百年前?不…比三百年前…更古老!是…是血脉源头的那场…终结之战?!”李添一的心神被这惨烈的景象死死攫住,灵魂深处涌起一股源自血脉的悲怆与愤怒。
就在这时!
嗡——!!!
三百里外NIcU的婴啼共鸣,以及烙印乳鼎内的未生之灵啼哭,似乎感应到了李添一“心眼”捕捉到的战场绝望,其声浪的共振…陡然…发生了…变化!
不再是单纯的、带着悲悯与愤怒的嗡鸣长啼!
而是…开始…“唱歌”?!
不!更准确地说,是…在啼哭的嗡鸣基底上…叠加了一种…极其简单、却又无比熟悉、充满了抚慰力量的…旋律!
“啊~啊~~嗯嗯~~啊~~”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摇篮曲!
是刘美婷平时哄睡时…哼唱的摇篮曲的…片段旋律!
这旋律被亿万婴啼的共鸣声浪放大、精炼,化作了纯粹的音符能量,直接融入那磅礴的声纹图谱之中!
李添一那清晰到恐怖的“心眼”声纹视野,瞬间捕捉到了这旋律音符的注入!
只见那原本只呈现战场杀戮画面的乳白色声纹图谱中,随着摇篮曲旋律的融入,突然…亮起了…无数个…细小的、温暖的金色光点!
这些金色光点,如同黑暗宇宙中骤然亮起的星辰,点缀在惨烈的上古战场画面之中!
它们的位置…赫然对应着…那些在战场上绝望抵抗的人族巫者!那些在巨人尸骸中挣扎求生的妇孺!那些在应龙血雨下依旧挺直脊梁的战士!
摇篮曲的温暖旋律,如同穿越时空的温柔抚慰,精准地…“流淌”向这些金色光点!流淌向那些在绝望中依旧闪烁着人性光辉的…不屈灵魂!
奇迹…发生了!
在李添一“心眼”的注视下:
一个被污血蛇影扑倒、即将被吞噬的人族少年战士,在摇篮曲旋律流淌而过的瞬间,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求生光芒!他猛地抓起地上一块燃烧的、刻着简单符文的青铜碎片,狠狠插进了蛇影的“眼睛”!那污血蛇影竟发出一声尖啸,如同被烫到般猛地缩回!
一群躲在残破图腾柱后、瑟瑟发抖的妇孺,在摇篮曲的抚慰下,眼中的恐惧被一种母性的坚毅取代!她们不约而同地张开嘴,开始吟唱古老而简单的、带着守护力量的歌谣!微弱的愿力光辉从她们身上升起,虽然无法击退蛇影,却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温暖的守护光晕,暂时隔绝了邪煞的侵蚀!
最震撼的是!
天空中,那被九根锁链贯穿、痛苦挣扎的应龙真身,一只流淌着金色血泪的龙睛,猛地转向了大地!它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的阻隔,穿透了婴啼共鸣的声纹图谱…“看”到了那温暖旋律的来源…“看”到了…无数个在保育箱中哭泣“点赞”、在血脉深处发出共鸣的…新生之灵!
吼——!!!
一声比之前更加嘹亮、更加决绝、带着无尽悲怆与守护意志的龙吟,从应龙口中爆发出来!它被锁链贯穿的庞大身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金色光辉!那光辉不再仅仅是无力的抵抗,而是…带着一种主动的、自我燃烧般的…反击意志!
这声跨越时空的龙吟,竟然…通过婴啼共鸣的声纹通道…被李添一那超常的“心眼”…清晰地…捕捉到了!
嗡!!!
烙印在李添一肩窝伤口上的微型三生乳鼎,在这声来自远古战场的应龙守护之吟传入“心眼”的瞬间,猛地…爆发了!
鼎身之上,那三幅浮世绘画面,尤其是定格在刘美婷温柔哺乳的第一幅,光芒瞬间暴涨至极致!温润的乳白光辉如同决堤的洪流,混合着那来自上古战场的不屈意志、亿万新生之灵的共鸣之力、以及摇篮曲的温暖抚慰…化作一道前所未有的、凝练到实质的…生命与守护之光矛!
光矛并非射向别处!
而是…沿着李添一那被猩红脐带强行连接的、此刻正被声纹图谱清晰“照亮”的灵魂通道…狠狠地…刺向脐带深处!刺向那被相柳邪力扭曲、被龙母本源灼烧、被婴啼共鸣冲击得痛苦不堪的…九条雾子的意志核心!
目标…不是毁灭!
而是…唤醒!
唤醒那被层层邪力封印的…属于“母亲”的…最后一点…真灵!
噗——!
无声的、灵魂层面的贯穿!
“呃啊——!!!”
九条雾子意志的尖啸,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但这尖啸中…痛苦依旧…却多了一种…撕心裂肺的…挣扎!一种…灵魂被活生生撕开两半的…剧痛!
在程序裂开的战术目镜视野里,在玄圭浑浊却洞悉的老眼注视下,在那猩红脐带亿万丝线构成的基因图谱最深处…
九条雾子那张由碱基对构成的、冰冷痛苦的脸…
左半边脸,相柳邪力具现化的漆黑蛇鳞疯狂蔓延,眼神暴戾怨毒!
而右半边脸…那溃散的碱基对…在生命光矛的贯穿下…在摇篮曲旋律的温柔抚慰下…在来自三百年前女儿(刘美婷)哺乳画面的灼烧下…竟然…艰难地…重新凝聚!
凝聚出的…不再是九条雾子精密美艳的脸…
而是一张…饱经沧桑、布满皱纹、眼神中充满了无尽悲苦、挣扎、以及…一丝被强行唤醒的、属于“刘美婷母亲”的…慈爱与…绝望的…
老妇人的脸!
两张脸!半张蛇鳞覆盖的九条雾子!半张悲苦慈爱的老妇人!
如同最拙劣的pS拼接,却又带着触目惊心的真实感,同时存在于一个基因构成的脸谱之上!
“妈…?”李添一破碎的意识中,一个源自刘美婷最深血脉感应的称呼,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
猩红脐带,在这贯穿灵魂的一击下,发出了最后的、濒死的…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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