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滴砸在林恩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一股难以名状的铁锈味。
他猛地睁开双眼,剧烈的头痛让他几乎要呕吐出来。
这是哪里?
他躺在一个潮湿阴暗的小巷里,身下是冰冷的石板,积水已经浸透了他的单薄衣衫。
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煤烟、腐烂垃圾和某种…奇异香料混合的古怪气味,呛得他喉咙发痒。
记忆如碎片般涌入脑海:
他明明刚刚结束加班,正在回家的路上,一边听着手机里播放的《诡秘之主》的有声小说,一边抱怨着该死的项目和永远不够的睡眠…
然后是一道刺眼得让他失明的白光,仿佛整个世界被硬生生撕裂,再然后就是无边的黑暗和坠落感。
他挣扎着坐起身,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砖墙,环顾四周。
巷子狭窄而肮脏,两侧是高耸的、被煤烟熏得黝黑的砖石建筑,样式古老而陈旧。
昏暗的煤气路灯在巷口摇曳,投下昏黄而不安的光晕,勉强照亮了墙壁上斑驳的污渍和意义不明的涂鸦。
远处传来隐约的、有轨马车驶过石板路的轱辘声和蒸汽机车的低沉轰鸣,间或夹杂着几声模糊不清的叫卖和醉汉的呓语。
这不是他熟悉的那个现代化都市。
这里的建筑风格、空气中的味道、远处的声音…
一切都透着一种陌生的、蒸汽时代般的粗粝感,却又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氛围。
“我…穿越了?”
一个荒谬却又无比真实的念头攫住了他。
他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穿的还是那件上班时穿的廉价衬衫和西裤,早已被污水浸透,沾满了泥泞。
手机不见了,钱包也不见了。
寒冷和恐惧让他瑟瑟发抖。
他必须离开这个巷子,找个地方弄清楚状况。
他扶着墙壁,踉跄地站起来,头痛稍微缓解,但一种虚脱感和强烈的饥饿感席卷了他。
他小心翼翼地挪向巷口,探出头向外望去。
街道比想象中宽阔一些,铺着凹凸不平的石板。
穿着陈旧、色调暗沉衣物的人们行色匆匆,男人们大多戴着窄檐帽,女人们穿着长裙,撑着黑色的雨伞,抵御着绵绵不绝的冰冷雨水。
街道两旁是各种店铺:
闪烁着铜质管道和黄铜招牌的钟表店、散发着浓郁咖啡香和食物气味的餐馆、橱窗里陈列着各种奇怪金属零件和工具的五金店…
高耸的烟囱如同黑色的巨人,矗立在建筑群中,不断向灰蒙蒙的天空喷吐着浓密的黑烟,与低垂的乌云融为一体。
这一切都像是某个维多利亚时代或蒸汽朋克风格的电影场景,但却无比真实。真实得让人窒息。
“滚开,臭要饭的,别挡着生意!”
一声粗暴的呵斥从旁边传来。
林恩吓了一跳,扭头看见一个身材肥胖、系着脏污围裙的餐馆老板,正挥舞着扫帚驱赶一个蜷缩在门口屋檐下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破烂黑袍、头发花白杂乱的老乞丐。
林恩下意识地缩回头,心脏怦怦直跳。他现在的样子,恐怕比那个老乞丐好不了多少。
就在他不知所措之际,一阵奇异的低语声忽然飘进他的耳朵。
那声音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来自极远的地方,又像是直接在他脑响起。
他听不清具体内容,只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和心悸。
同时,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巷子深处最黑暗的角落,阴影不自然地蠕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潜伏其中,正在注视着他。
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上头顶,比雨水冰冷十倍。
他猛地转头看向那个角落,却只看到堆积的垃圾和斑驳的墙壁。
幻觉?因为太饿太累?
他不敢确定,但强烈的求生本能告诉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混杂着异味的空气,鼓起勇气,走出小巷,汇入街道上稀疏的人流。
人们向他投来漠不关心或略带厌恶的一瞥,便匆匆走过,无人驻足。
饥饿感灼烧着他的胃。
他需要食物,需要找个地方避雨,需要信息。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试图从路牌或店铺招牌上获取信息。
文字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奇特变体英文字母,但奇怪的是,他居然能勉强辨认出大意:“铁砧大街”、“黑郁金香咖啡馆”、“法尔温德机械修理”…
语言相通,或者这是穿越的福利?
经过一个报摊时,他瞥见了报纸上的日期:“1349年,绯红之月,第十七日”。
1349年,一个完全陌生的纪年。
而“绯红之月”这个称谓,也透着诡异。
他的目光扫过报纸头条,巨大的黑字标题瞬间抓住了他的眼球:
《码头区再现凶杀案!内脏不翼而飞,警方怀疑与邪教献祭有关》
旁边配着一幅模糊的素描画,描绘的是警方用白布遮盖尸体的场景,但地面上似乎用鲜血描绘着一个极其复杂、令人望之心悸的扭曲符号。
林恩的心跳漏了一拍。
邪教…献祭~这世界远比他想象的更危险。
就在这时,那个报摊老板,一个戴着厚玻璃眼镜的干瘦老头,似乎注意到了林恩长时间停留和异常的神色。
他推了推眼镜,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审视的光芒。
林恩心里一紧,连忙低下头,快步走开。
他现在身无分文,身份不明,任何不必要的关注都可能带来麻烦。
雨似乎更大了些。天色愈发昏暗,街道上的煤气灯陆续被点亮,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投下一个个昏黄的光晕,光线之外的地方,阴影变得更加浓重。
寒冷和饥饿不断侵蚀着他的体力,视线开始有些模糊。
他必须尽快找到食物和栖身之所。
他转向一条看起来更僻静、可能更容易找到“机会”的小路。
这条小路更加阴暗,路灯稀疏,两侧的建筑也更加破败。
空气中那股铁锈和奇异香料混合的味道似乎更浓了。
就在他几乎要因为虚脱而摔倒时,前方不远处,一栋建筑门口悬挂的陈旧招牌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招牌描绘着一个倾斜的、正在滴落液体的琥珀色瓶子,下面用花体字写着——“勒菲弗尔的奇异药材与精油”。
药材店,或许…
他们需要临时帮手,或者,至少能讨点热水。
这似乎是一线希望。
林恩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那家店铺。
店铺的橱窗里摆放着各种晒干的草药、奇形怪状的根茎、装在玻璃罐里颜色可疑的粉末和一些浸泡在浑浊液体中的动物器官,甚至还有几块闪烁着微弱磷光的矿石。
一切都透着神秘和古怪。
他推开沉重的、发出吱呀声响的木门,门楣上的铜铃叮当作响。
店铺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宽敞,但也更加昏暗。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气味——
各种草药辛涩或清甜的味道、精油浓郁的花香和木香、以及一种更深层次的、难以形容的、仿佛沉淀了无数岁月的尘埃和秘密的味道。
一排排顶天立地的深色木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玻璃瓶、陶瓷罐、纸包和木盒。
柜台也是厚重的深色木材,后面站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位老人,穿着沾有各色污渍的深色天鹅绒长袍,头发稀疏灰白,脸上布满皱纹,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锐利得仿佛能看透人心。
他正用一个黄铜小秤仔细称量着一些黑色粉末。
听到铃声,老人抬起头,目光落在林恩身上。
那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一丝好奇,但并没有明显的厌恶或驱赶。
“需要什么?”
老人的声音沙哑,如同摩擦的砂纸。
林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咙发紧,艰难地开口:“先生…我…我需要帮助,我遇到了麻烦,身无分文,又冷又饿…”
您这里是否需要人帮忙干活?
搬东西、打扫…什么都行,只要一点吃的和一个能避雨的地方…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用那双锐利的眼睛打量着他,仿佛在评估一件奇怪的物品。
店铺里只有古老的摆钟发出的滴答声,以及外面隐约传来的风雨声。
沉默几乎令人窒息。
就在林恩几乎要放弃希望时,老人的目光似乎在他胸口停留了一下(虽然那里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没有),然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你不是这里人。”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林恩心脏猛地一缩,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老人却似乎并不期待他的回答,他放下手中的小秤,微微眯起眼睛:“你看起来…很‘干净’,但也沾上了一些不该沾的东西。有意思…”
他绕过柜台,走向门口,示意林恩跟他过来。
林恩不明所以,但还是跟了过去。
老人没有走向后门或厨房,而是带着他走向店铺最里面,那里有一个更加阴暗的角落,堆放着一些空箱子和杂物。
老人示意林恩帮忙搬开几个箱子。
箱子后面,竟然露出一扇低矮的、不起眼的暗门,门上没有锁孔,却刻着一个模糊的、由多个圆圈和三角形构成的复杂几何图案。
“下面仓库有些旧东西,需要清理。”
老人指着暗门,语气平淡,“帮我清理干净,你可以得到一顿热饭和…或许一样对你有用的东西。”
林恩心中升起一丝疑虑。
这场景太过诡异,但强烈的饥饿感和走投无路的境地压倒了一切,他点了点头。
老人伸出枯瘦的手指,按照某种特定的顺序轻轻触摸了门上的几个几何节点。
咔哒一声轻响,暗门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道向下的、狭窄陡峭的石阶,一股更加阴冷、混杂着陈腐药味和尘埃的空气从中涌出,深处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下去吧,点上台子上的蜡烛。”
老人递给他一根短小的、看起来用了很久的蜡烛和一个黄铜火柴盒,“清理掉那些堆在角落的废弃材料就行,别碰其他东西,尤其是那些贴着标签的箱子。”
林恩接过蜡烛和火柴,心中不安加剧,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划燃火柴,点燃蜡烛,昏黄摇曳的烛光勉强驱散身前一小片黑暗。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了向下的阶梯。石阶冰冷而潮湿,空气中那股陈腐的味道越来越浓。
老人在他身后缓缓说道,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带着一丝奇异的回音:“记住,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惊讶,也不要相信。做完事就立刻上来。”
暗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最后的光线被切断。
林恩独自一人,举着微弱的烛火,站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和蜡烛燃烧的噼啪声作伴。
地下室似乎比想象中更大。烛光只能照亮脚下几级台阶和前方一小块地面。
空气中弥漫着难以形容的古怪气味,比他之前在店铺里闻到的任何味道都要复杂和…古老。
他一步步向下,终于踏上了地下室坚实的地面。
地面铺着石板,积着厚厚的灰尘。
他举起蜡烛环顾四周,隐约可见这是一个宽敞的地下空间,排列着更多的架子,上面堆放着各种阴影幢幢的物品,大多被防尘布覆盖着。
角落里,果然堆放着一些散乱的、似乎是废弃的草药、碎纸和破损的器皿。
他朝着那个角落走去,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异常清晰。
烛光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墙壁和架子上,扭曲变形,仿佛活物。
就在他快要走到角落时,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一个轻微的滚动声。
他下意识地弯腰,用烛光照去。
那是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用暗紫色木头雕刻而成的盒子,盒盖上刻着一个极其复杂的符号
—那是一个由无数只扭曲的眼睛、蜿蜒的触手和张开的口器组成的、令人极度不适的图案。
仅仅是瞥一眼,就让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和恶心反胃。
盒子似乎因为刚才的碰撞而打开了一条缝隙。
一股难以形容的、极其细微却直冲灵魂的奇异芳香从缝隙中飘散出来。
那香气无法用世间的任何花朵或香料来形容,它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奥秘、极致的诱惑,以及…深入骨髓的危险。
林恩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血液似乎在血管中加速奔流。
一种强烈的、源自本能的渴望攫住了他,告诉他盒子里的东西对他至关重要。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捡起了那个冰冷的木盒,轻轻打开了盒盖。
盒内铺着黑色的天鹅绒,上面躺着一页边缘参差不齐、材质似皮非皮、泛着微黄光泽的古老纸张。
纸张上用一种暗红色的、仿佛尚未干涸的墨水书写着几行他从未见过、但却能诡异理解的文字:
序列九:窥秘人
主材料:食尸鬼的结晶脑垂体一枚,幽暗苔藓五克…
辅助材料:拉瓦章鱼血液十毫升,金薄荷粉末三克,水鬼的残留眼泪一滴…
晋升仪式:在完全黑暗的密闭环境内,独自解读一则蕴含恐惧的真实秘闻,并于心灵最颤栗时服食魔药…
纸张的最下方,还有一行更加细小、几乎难以辨认的注释字迹:
“…侥幸所得,然此途危殆,步步深渊,终见疯狂…慎之~慎之!”
魔药?序列?窥秘人?
林恩的瞳孔骤然收缩,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他想起穿越前正在听的那本小说,想起里面光怪陆离的非凡世界和那条充斥着疯狂与危险的成神途径。
难道…
就在他心神剧震,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发现所震撼的瞬间——
啪嗒。
他手中的蜡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灭了。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与此同时,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贴着某种封印、不断微微震动的木箱里,突然传来了清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刮擦声。
嚓…嚓…嚓…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用指甲…或者别的什么…缓慢而执拗地刮着木板。
一下,又一下。
林恩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血液几乎冻结。
他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停滞了。
那刮擦声持续着,在死寂的黑暗中有节奏地回响。
然后,一个极其细微、如同无数砂砾摩擦般的嘶哑低语,仿佛直接在他耳畔响起,带着冰冷的恶意和无法满足的饥渴:
“…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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