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石脂的勘探与守卫后,张远问刘兰:“石炭的采集,近来如何?”
刘兰取出随身携带的记录本,翻到矿产一页:“去年就按先生的吩咐,组织了勘探队跑遍各郡,石炭倒是在几处山坳里找到了,只是产量低,质量也差,烧起来烟大得呛人,大家还是更习惯用柴火。”
“烟大就更要注意安全。”张远眉头微蹙,“别在封闭的窑洞里烧,免得中了煤气。产量低不怕,慢慢探,总能找到好矿脉。”
从上郡往北走,地势愈发崎岖,路边的村落也稀疏起来。
行至一处山坳,远远望见几间土坯房外围着一群人,还夹杂着孩童微弱的哭啼,走近了才看清——
一个背着药箱的年轻人正半跪在地上,给一个老汉包扎脚踝,另一只手还轻轻拍着身旁缩着的小男孩,男孩额角贴着草药,眼角挂着泪。
那年轻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灰布褂子,裤脚沾着泥,膝盖处磨出了浅痕,额头上渗着汗,动作却麻利得很——是人民军培养的赤脚医生。
“大爷,忍着点,这草药刚采的,凉丝丝的能止疼。”
年轻人说话时带着点乡音,左手按住老汉的小腿,右手捏着草药往深可见骨的伤口上敷,指腹带着薄茧,动作却轻柔得怕碰疼对方。
他从药箱里掏出布条,一层层缠得松紧适中,“这伤口是被山边落石划的,得天天换草药,可不能沾着水。”
老汉咧嘴笑,露出没剩几颗牙的牙床:“小先生,辛苦你了,刚给二娃子看完烧,又来给俺治伤,跑这么远的路。”
“不辛苦。”年轻人直起身,捶了捶发酸的腰,从药箱里掏出三个纸包递给老汉,又摸了摸男孩的头,“二娃子是着凉发烧,俺给开了退烧的草药,按时煎了喝,明天就精神了。
这三副是给你治伤的,早晚各煎一次,喝完就能消肿走路。
俺下次来换药时,再带点治风湿的膏子,你老腿寒,贴了能舒坦些。
张远站在人群外,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他认得这年轻人,上次去卫校视察,听校长说过他的事——姓江,是山坳里长大的孤儿。
那年山洪暴发,爹娘为了护着他,被卷进了浑浊的江水里,他抱着一棵枯木,在洪水里漂了大半夜,是路过的人民军医疗队救了他的命。
医疗队的老医生摸着他的头说:“孩子,往后你就叫江安吧,愿江河安澜,你也平安长大。”
从那天起,“江河安澜”四个字就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后来卫生学校招生,他一路翻山越岭跑了三天,磨破了两双草鞋,来到学校报名,跟着老师学认药、学包扎,硬是凭着一股韧劲学成毕业。
分配时,他放弃了条件好的县城卫生所,主动申请回了这最偏远、最缺医少药的山区,他说:“当年是人民军给了俺第二次生命,俺得守着这方山水,守着乡亲们的安康。”
“江安同志,歇口气。”张远走上前,递过一块用油纸包着的干粮。
江安抬头见是张远,慌忙站起身,手背在衣角蹭了蹭,声音带着几分局促和激动:“首席!俺……俺不辛苦!能给乡亲们看个小病,是俺的福气。”
他拍了拍身后的药箱,箱底被磨得发亮,“就是药快用完了,俺正打算往县里卫生所去领,顺便把这一片几个村的病情报上去。”
“这一片有多少个村?”张远问。
“五个村,散在三座山梁上,来回得走两天。”江安挠了挠头,“前几天大雨,山路滑,俺摔了两跤,药箱都滚到沟里去了,还好草药用油纸包着,没湿。”
刘兰在一旁轻声补充,语气里满是欣慰:“江安同志是卫生学校第一期毕业的,最能吃苦。
去年闹痢疾,他背着药箱在山里跑了半个月,白天给乡亲们送药、烧开水,夜里就守在病人家门外,怕出意外。
有一次他自己也染了痢疾,拉得站都站不稳,还硬撑着给最后一户病人送药,回来就晕过去了,躺了三天才缓过来。”
江安脸一红,急忙摆手:“俺那点事不算啥,好多同志都比俺辛苦。”
他望着远处的山坳,眼神亮闪闪的,“俺就想,当年医生救了俺,俺现在能救更多人,就够了。乡亲们信任俺,大半夜敲门喊俺去看病,俺心里暖和。”
张远看着他眼里的光,鼻头一酸。
这就是他们培养的赤脚医生,没有惊天动地的壮举,却把“医者仁心”刻进了骨子里。
他们背着小小的药箱,踩着泥泞的山路,翻山越岭,走村串户,把健康和希望送到最需要的人身边。
他们自己住着简陋的窝棚,吃着粗茶淡饭,却把最好的草药留给乡亲们;他们自己也会生病、会疲惫,却永远把乡亲们的病痛放在第一位。
“江安同志,你做得很好。”张远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郑重,“你和你的同志们,都是乡亲们的守护神,是咱们人民军的骄傲。”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貂蝉,眼神里带着期许和感动:“貂蝉同志,你看江安同志,看所有像他一样的赤脚医生,他们翻山越岭送医送药,用自己的本事守护着一方乡亲。
能不能编个节目,把他们的故事唱出来、演出来?让更多人知道,这些背着药箱的年轻人,付出了多少辛苦,做了多少好事。”
貂蝉眼睛亮得像星子,攥着衣角笑道:“首席说得对!我回去就跟队员们商量,编个《赤脚医生走山河》的小戏,把江安同志翻山送药、带病救人的事都编进去,保准唱到乡亲们心坎里去!”
“不止是医生。”张远望向远处田埂上弯腰劳作的身影,声音低沉而有力,“基层的教师,在土坯房里手把手教孩子认字;
村里的干部,领着大伙开荒种地,把荒坡变成良田;
边防的战士,顶着寒风守在边境线上,护着江河无恙……这些人,都是咱们的脊梁,都该被记在心里、唱在歌里。”
另一边,江安刚给最后一个咳嗽的老汉贴好草药膏,直起身捶了捶酸胀的腰,将空了大半的药箱重新背好。
见张远等人仍站在原地,他挠了挠头,露出憨厚的笑:“首席,俺得往王家坪赶了。那边李婶子估摸着今明两天就要生,山里缺稳婆,俺去守着才放心。”
张远走上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山路不好走,尤其刚下过雨,脚下仔细些,注意安全。”
江安用力点头,露出两排白牙:“哎!俺晓得多垫几层草绳,摔不着!”
老汉拄着拐杖站起来,往他手里塞了两个烤得焦黄的烤饼:“路上垫垫肚子,山路滑,慢点走。”
二娃子也攥着颗野山楂跑过来,踮起脚往他药箱上放:“江哥哥,这个甜。”
江安笑着收下,挥挥手,转身往山梁上走,灰布褂子在崎岖的山路上晃成个小小的黑点,药箱带子勒在肩上,磨出的红痕透过衣料隐隐可见。
刘兰眼眶有些红:“这些年,像江安这样的赤脚医生,走坏了多少双鞋,磨破了多少件褂子,数都数不清。
可只要他们到了村里,乡亲们总会把最好的窝头、最干净的水端出来,有的还连夜给他们缝补磨破的衣裳。”
张远望向江安消失的山梁,忽然明白了——这世上最坚实的力量,从来都藏在这样的相互奔赴里。
医生护着百姓的安康,百姓记着医生的好,就像田埂连着土地,河流映着星辰,朴素,却生生不息。
这或许就是乱世里最动人的景象——有人负重前行,有人念着恩情,在贫瘠的土地上,共同种出一片希望来。
愿江河无恙,黎民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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